攸靈心裏咚的一下：“春來之前……也就不到兩個月了？已然勝券在握了嗎？”
“談不上十足把握，但至少現在情勢越來越利於我們了。我大姐雖然沒跟我細說，但她不會亂下定論。”她說著又不好意思地笑笑。“不過，我一向過得渾渾噩噩，從來沒參與過什麼大事，所以也說不清。這些事想來你比我更懂啦。”
攸靈搖搖頭，黯然道：“我也不懂。這幾個月來外麵好像翻天覆地，我卻閉目塞聽一般躲在這裏。如今也不知道……也不知道離星穀亂了這麼久，現在到底什麼樣了。”
“那是因為你需要靜養啊！你看，因為你需要靜養，他們才不拿這些事來打擾你，結果你反而自己憂心忡忡的，怎麼能不憔悴呢！”
攸靈又低頭一歎。
“不過，連落辰穀都在忙著向這邊盟穀示好了，離星穀在幽雲的人也撤光了，大約真是自顧不暇了。”
然而，這些對於刃燭他們來說可能並不重要呢，他們要的從來不是這些明麵上的東西——攸靈暗想罷，又問：“那，可知道現在離星穀內，他們的穀主和上將軍到底打成什麼樣了？”
“這我倒還不知。我跟你差不多呢，對外麵的消息都是模模糊糊的。”
攸靈又歎了一聲氣。晚衣道：“你看你，還掛心離星穀呢。你早已大功告成，剩下的就交給他們吧。灺朔他們你總信的吧？”
攸靈垂下目光，眼中含傷：“我自然相信他們……”
“那你大不必這樣白白傷神，該好好靜養才是正經啊。”
“……嗯，是。”攸靈將手輕輕扶在眉前，沉默，晚衣也不打擾她。良久，攸靈抬起頭看著晚衣澄澈的目光，問：“晚衣姐，你……你可想過生死之事？”
晚衣一愣：“什麼？”
“雖說靈族壽數無量，卻也難免遇到生死之事，你也是經曆過生離死別的人……我這麼問，希望晚衣姐你不要生氣。”
晚衣收了收心神，笑笑：“這有啥生氣的。死生之事……我也常常茫然呢。然而，有生即有死，是萬靈都逃不脫法則啊。”
“那你可知道，或聽聞過，萬靈死後都……會去哪兒呢？”
晚衣思索著道：“以前我父親說，所謂死，靈識消散，肉身歸塵，不過是重歸天地而已。”
“就是……沒有了？”
“嗯，於‘我’而言，大約就是沒有了吧。”
攸靈默然須臾，問：“靈族之中，可有來世之說？”
“來世麼……算是有吧。靈識消散，就是從天地中獨立出來的意識又重新融入天地自然。但據說，若是執念極強，又得機緣巧合，即便靈識失去肉身依附要消散時，這份執念也可能得以保持獨立，換入新的載體繼續留存於世。這跟有些族類口中的‘轉世’挺像的。”
“這……”
“嗯？”
“人族說起轉世的意思是，這一世肉體死去後，靈魂可以輪回到新的一世，以新的肉身再活一世，如此往複。”
“我知道，我在一些地方聽過。我們的說法有所不同，不過共同點倒是很明顯：把未了的某個執念寄托在新一輪生命上。所以我覺得，對於死後的去處，這大約是靈族中唯一的、也是最接近‘轉世’的一處了。”
攸靈微微頷首，細細思之，低喃道：“那，要多強的執念，才可能做到死而不散呢……”
“既要極強的執念，又要天意機緣……終是些虛渺之事。”晚衣輕歎一聲，又問：“為何問起這個？”
攸靈垂首：“心中有些愚念罷了。”
晚衣見狀，也不知如何再問，又想到天奇，胸中便像擰了個結，自己尚不知如何排遣，一時便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