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知隻覺一股冷到極致的寒意從心口迅速漫向全身,有那麼一瞬將他的五官感知都凍結了。隨後,他被無法遏製的狂暴怒意吞沒,雙目幾欲噴火,驟然回頭盯住鄰近石峰上還執著弓的晚衣。天奇眼疾手快,已瞬移到晚衣身邊,眨眼帶著她從真知視線中消失了。
真知怒不可竭,怒喝一聲,便有熊熊烈焰以他為中心極速向四麵八方蔓延開去,立時整個石林都陷入火海。天奇和晚衣避無可避,不得不在灺朔身後停駐現形。
火焰中充斥著真知的盛怒。天奇撐起屏障將火阻隔在兩人身外,還是無法完全擋住灼熱的侵襲。真知將一雙血目轉向二人,又見灺朔身上的繩索已消失,靈脈已解封,一手執劍,兩臂微展,飛揚的袍袖便將身後的二人遮掩了大半。他從容立於烈焰之中,那火焰卻近不了他的身,灼熱也未傷到他分毫,仿佛他身周自有清風縈繞。
狂怒洶湧如潮,去得也如退潮般快。真知看著火光中的那一襲白衣,竟恍惚聯想到另一個人……他意識到身體裏有某種不懷好意的力量在蠢蠢欲動,於是強自壓製,頓時渾身一軟,無力地跪倒在地上。平複那強盛得仿佛不屬於自己的怒氣後,虛弱感便暗暗襲來。他抬頭看著灺朔,忽然一個眼錯,竟覺得,連灺朔的臉龐都與容兒有了五分像……
“你已負重傷,若不盡快治療,再強橫的體格也會支撐不住。”灺朔緩緩走來,所過之處火焰盡滅。“我此刻也不為難你,你自己速速離去吧。”
言畢,灺朔將手中劍一揮,以劍為媒,將靈力化為向四方擴散開去的清風,須臾即掃滅了石林中的大火。
真知大笑,忍不住又咳了兩下,從口中吐出一灘血來。他瞅了一眼地上的血,拿手背將唇角血跡一拭,若無其事看著灺朔,又不住地打量灺朔身後的天奇,咬著牙笑道:“好!好!是我小瞧了你們。”
灺朔看著他衣上的血跡不停擴散,道:“這一箭,若在常人身上,已是正中要害。你還能堅持至此,全仗殘魂之力,但恐怕已接近極限了吧?再耽誤下去,縱然殘魂能助你肉身不死,但虛弱至極的你,大約也抵擋不了殘魂的反噬吧?”
真知的臉頰抽動了幾下,渾身微顫,用一隻手緊緊壓住傷處,嘴裏道:“若果真被殘魂反噬,你以為你們能得脫生?”
“自然不能。我不過是信你絕不會淪為殘魂的食物。若無異常堅強的心智,你現在也不可能保持如此清醒。”
血似乎開始慢慢止住了。真知無聲地笑了,可笑容中有股說不出是嘲諷還是悲痛的神情,讓他的笑看起來更像痛哭,加上滿嘴的鮮血和赤紅的眼瞳,淒慘又可怖,難以形容。
真知笑夠了,又連說了幾個“好”,道:“你真讓我意外。聽你說的頭頭是道,我簡直要引你為知音了!”他似乎恢複了些氣力,慢慢站起身來,然而仍是搖搖欲墜。他輕喘了兩下,又道:“我確實大意了。我早想到,你對我的了解可能會超乎我原來的想象。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我追捕你多年無果,反倒是你如今對我了如指掌,縱有殘魂之力和炎魁相助,又如何能不受挫?”
灺朔迎著他的目光,冷冷沉默。
“罷了,勢不兩立,多說無益。”話音剛落,真知倏然化成一團火,徑直撲向灺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