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與真知照麵起，這是灺朔第一次變了幾分臉色。真知自然看見了，收斂了些笑意，道：“您果然知道呢。”
灺朔心有不解，隻不外露。真知歎了口氣，似傷非傷，似笑非笑：“即使在落辰穀也隻有月城兩兄弟才知道的密情，慕義穀主竟似了然於胸，實在令人可歎可畏啊。”
灺朔心中又是一驚。真知長長歎了一聲，又若無其事地繼續道：“總之，您也看見了，所有的工事都已經完成了，也不用再大動幹戈了，過不了多久上垣、玄暉也會大體恢複太平。現在，我們隻需專心解決幾個‘小問題’了。”
“所以，你現在打算放開手來解決我這個‘小問題’了。”
真知笑笑：“對，也不對。我說了嘛，我就是想跟您做個交易，我要達到我的目的，也可幫您和您的冥月穀避開一大禍。”
“原來你所提之‘大禍’，是指靈脈衰竭？”
“不然呢？這禍還不大嗎？”真知驚奇地看著灺朔的臉。“咦，您看起來也沒有多意外呢……難道這也在您的意料之中了麼？”
灺朔冷冷地問：“冥月穀能有此禍，自然也是你的傑作。”
真知擺擺手：“不是我哦！至少，我們不是故意的。改造一穀靈脈的運行之道，不得不損傷原本的地脈網絡啊。您也知道的，不傷筋動骨，又如何脫胎換骨呢？關鍵是，傷筋動骨後得及時輔以藥石療養，否則反倒損了根本傷了元氣，久之愈重。靈脈長久受阻，不能循環周始，長久下去泉眼將反受其害。而今的冥月穀，正亟待脫胎換骨呢。”
灺朔微微默然，又問：“如何脫胎換骨？”
“解開泉眼之密，使暗脈貫通，便如經脈重生，可保無虞。”
灺朔冷冷一哼：“既如此簡單，落辰穀對你言聽計從，為何還落入如此困境。”
真知輕輕一嗤：“言聽計從？他們的心眼比誰都多。若不是捏著他們的這道命脈，他們大概能蹦上天去。”
“所以，你故意不將落辰穀的暗脈打通？”
“是啊。嗬嗬，你說好笑不好笑？當初月城非鐵了心跟我們對著幹，如今卻求著我幫他們把‘密’解了。他們耽誤了太久，還曾想自己補救，結果反而把主脈都傷了，自作聰明！”
灺朔想了想，問：“聽聞幽雲穀多處已現衰敗之象，也是拜你們所賜了？”
真知道：“我正想跟您說這個呢！幽雲穀的泉眼已沉眠多年，本就有衰微跡象，加上靈脈改勢，暗脈未通，所以枯竭得尤其快。”
“這麼說，我冥月穀尚可維持了？”
“自然。若按眼下情形，有慕義穀主守護，維持個百年也未嚐不可。不過——下次北海大翻潮是什麼時候來著？”真知說著，笑眼望著灺朔。“啊，似乎不到半百年了呢。不知道衰竭到那時的冥月穀，可能應付得了？”
灺朔神色如冰，眸光似劍。真知亦隻靜靜地看著他，良久，方問：“如何？慕義大人，不如我們合作吧。”
灺朔眼睛微微眯起，繼而忽然將袖子一揮，背起手轉身往旁側走去，高聲道：“合作？你所謂的合作，就是讓我乖乖跟著你再次回到禁地，解開泉眼之密，做你鑄陣斬天的幫凶？”
“怎麼叫‘幫凶’呢……”
“既然我尚有百年可維持，最近的也不過是五十年內的北海大翻潮。即使不‘合作’，我們未必不能在這五十年裏尋到救濟之法；果若無濟，我們也可在這五十年裏多加布置，不見得就應對不了大潮；再者，北海翻潮乃是九穀共渡之大劫，我穀有難處，其餘各穀未必都會袖手旁觀。無論怎樣，都強勝與你‘合作’，為虎添翼！”灺朔駐步，眼神鋒利地直指真知的麵龐。“而你自己，又是否熬得到大潮來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