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容易舒得沒錯,對於很快便能動身前往浮生渡這件事,不光是晝潛,大家每個人都是打從心底裏就高興的,畢竟,這是他們此行最終且唯一的目的。
然,容一男之前所授的那個方法聽上去切實可行,真正實施起來卻並不見得有想像中那般容易,以他們這種禦風的情況來看,稍有不慎便會驚動那浮生渡裏的劍仙們,若是一定要,比起大動幹戈,誰不願意神不知鬼不覺的呢?
當然,這一桌子人倒也不全是沒有胃口的,涅槃就獨自一個吃得很開心,完全無視大家的模樣,這會兒正夾著一大塊兒羊排啃得不亦樂乎。
斜睨了他一眼,姬忘憶不滿地聲嘟噥道:“涅槃前輩,都這個節骨眼兒了,你怎的還能吃得下去啊!”
將手中的啃得幹幹淨淨的骨頭丟在餘物盤中,涅槃一邊按根咂著手指頭,一邊嘟著一張油乎乎的嘴兒,不答反問道:“為何吃不下?”
罷,他還將筷子伸向菜盤中,夾起一塊脆筍丟入口中,上下齒一合,發出了“哢嚓哢嚓”爽脆的咀嚼聲。
用眼皮夾了夾他,姬忘憶一隻手托著腮幫,一隻手執著筷子在自己餐盤中扒拉著早已涼透的菜,略顯沮喪地道:“馬上就要啟程浮生渡了,莫咱們,就是您老人家亦是聚風不易的——”
“姬姑娘——”林安烈眼見著涅槃的臉色隨著她的話越發沉了下去,趕緊阻止道,“莫要再了。”
“哧溜哧溜”地喝著羹湯,涅槃翻了他們兩個一眼,道:“哼,可不就是要入浮生渡了麼,且是救人而非觀光,我現在不吃,難不成打了包上八大宗門裏頭吃去麼?”
“可是——唔——”
實在不想再聽姬忘憶什麼喪氣的話,涅槃隨手從桌上抄起一塊荷花糕塞進了她的口中,側過臉來,用一種冷可透骨地聲音問道:“怎的,你信不過晝潛麼?”
荷花糕沾著湯汁本就燙口,再加上姬忘憶嘴巴不大,整個口中被塞了個滿滿當當,硬是咀嚼半晌都無法吞下,更別提清楚話了,隻得發出奇怪的“唔唔嗯嗯”聲並用力搖著頭。
又夾了一筷子魚翅塞進口中,涅槃滿意地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可是信不過林安烈?”
仍舊跟口中食物作鬥爭的姬忘憶一聽這話,看了一眼目光哀怨的林安烈,再次用力地搖了搖頭,含糊不清地道:“才沒!”
一側眉頭高高挑起,涅槃用筷尖指點了兩下自己的鼻尖,道:“哦~,那你是信不過老夫我嘍?”
總算是將那糕餅吞了下去,姬忘憶都顧不得抹掉溢在唇邊的湯汁,道:“不不,這哪兒敢啊!”
壞笑了一下,涅槃的目光直直逼視著她的眸子,道:“如此來,便是信不過自己?”
這一回,姬忘憶沒有立刻作答,而是遲疑了片刻,先是搖了搖頭,後又咬著下唇微微地點了點頭。
“哦——”
本以為涅槃會些什麼安慰一下她,亦或是高聲罵她幾句,結果,他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重新調整坐姿繼續吃了起來。
眼瞅著姬忘憶的眼圈瞬間紅了起來,很快一層水氣就蒙在了那漆黑的眸子上,晝潛於心不忍,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來用力地握了握她瘦削的肩膀,堅定地道:“姬姑娘莫要過慮,我相信你,也相信大家!”
“晝潛——”抬起頭來,姬忘憶用力地抹了一把差點兒就滾出眼眶的淚水,道,“謝謝你!”
“還有安烈——”晝潛又將目光轉向了另一側,道,“也請你們相信我!”
心裏一酸,林安烈這個心(生)細膩更勝女子般的男子好險也沒掉了眼淚,隻得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道:“嗯,阿潛,我相信你們!”
餐桌上的氣氛總算是有了些起色,不再似之前那般死氣沉沉的,容易舒那顆懸著的心也放下了一點,趕緊著了家仆重新布了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上來,招呼著眾人好生吃飯。
許是肚子都餓了,新鮮的飯菜一上桌,大家便誰也沒再些什麼,拾起餐具安靜地吃起了飯來,這種沉默一直持續著,直到飯罷,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接下來的兩日,因著晝潛的身體,容易舒死活不肯讓他再參與到修行當中,然,容一男之前提出的方案沒有他又無法順利進行,大家也隻得做些皮毛修行,根本沒有所謂的真正磨合。
轉眼第三日的太陽便升了起來,早起的眾人心中都似揣著一隻胡亂撲騰的兔子,惴惴不安得連呼吸都是一片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