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一生,姐姐叫林一念,一念而生。
自從我們跟著娘親改嫁到牌坊村張富貴家,我就開始害怕黑夜。
我和姐姐睡在西邊的茅草房裏,張富貴和娘親睡在東麵的瓦房裏。每當娘親睡著了的時候張富貴就會摸到我們的房間裏,然後在姐姐的床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那時候我還小,張富貴見我醒來,會走到我的床邊小聲對我說:“姐姐一個人睡害怕,我陪陪她。”
我真的就相信他了,隻是每次張富貴走後我就會聽到姐姐窩在被子裏小聲哭泣。她赤裸著身子躺在裏麵,蜷縮成一團。
“姐姐不要哭?”我安慰她。
姐姐不說話,她起身抱著我,我能感覺到姐姐裸露皮膚傳遞的溫暖。
姐姐被張富貴欺負的事情她自己不敢言語,待到張富貴外出的時候我悄悄告訴了娘親。娘親隻是笑著說:“小孩子可不能撒謊。”
娘親嘴上雖然不在乎,額頭上的皺紋卻堆積了厚厚的一層。
那天夜裏,張富貴剛到姐姐床上不久,娘親便推開了房門。她氣勢洶洶掀開了姐姐的被子,我睡眼朦朧瞅見張富貴和姐姐赤裸著躺在床上,張富貴趴在姐姐的身體上。
那時的姐姐身體還很瘦小,也就十五六歲,小小的腦袋藏在張富貴的胸膛下麵。
娘親氣急敗壞,把張富貴拉到了床下,將他推出了房間。娘親離開的時候還朝姐姐吐了一個唾沫,罵她是個臭婊子。
後來我聽見東房的張富貴和娘親吵鬧了很久,天亮的時候那邊傳來了娘親鬼哭狼嚎的聲音,東西乒乒乓乓響著。
娘親被張富貴狠狠揍了一頓,右手的中指也被張富貴給折斷了。
這事過後,張富貴索性就從東房搬到了西房,還將我給趕了出去。我沒有住到東房去,是娘親將我們帶到這裏的,一切的因果都是他造成的。
我在西房的門口鋪了些幹草,每天夜裏就睡在幹草上麵。張富貴順理成章霸占了姐姐,在他們做那事的時候我能聽到姐姐撕心裂肺的哭泣。
這樣的生活是沒有盡頭的,除非姐姐選擇去死。
時間是漫長的,姐姐越來越沉默寡言。她整日坐在房間裏,有的時候咿咿呀呀的,見過她的人都說她瘋了。
隻有我和姐姐單獨相處的時候她才顯得正常,她常常說一句話:“一生,你一定要離開牌坊村。”
我隻是低著頭。
這話說多了,姐姐也不再提起了。索性她變成了啞巴,就連見到我的時候也隻是用可憐巴巴的目光盯著。
也不知道從哪天起,西房的窗戶上每天都會出現一隻狐狸。姐姐不再對人說話,而是站在窗子前麵對著狐狸說一些人們都聽不懂的話。
姐姐把自己飯菜裏的肉全都給了狐狸,自己的身體日漸消瘦,最後都快幹枯成骨架了。
那隻狐狸全身雪白,眼睛是藍色的。隻要張富貴一進入到西房,那隻狐狸就一溜煙就逃到了後麵的山林裏。
姐姐喂養了那隻狐狸一段時間後,那隻狐狸索性就在我們家不走了。狐狸和姐姐睡在一起,張富貴來的時候就用木棒驅趕那隻狐狸。
狐狸被打得滿身傷痕。
張富貴為了趕走那隻狐狸,從山裏的獵戶那裏借了一把大學的獵刀,把刀掛在了窗戶前麵。這一招還挺管用,那隻狐狸便不敢再回西房,整日在房子後的山林裏到處亂轉,發出哀鳴。
我已經很多年沒聽到過姐姐說話了。
昨天,姐姐突然出現在了我的後背,小聲對我說:“我們家一生長結實了,以後就是個大人了。”
我驚訝的目瞪口呆。
她偷偷將我拉到牆角,然後如同變戲法一樣從衣服兜裏掏出了一些錢,她把錢遞到我的手上說:“姐姐想要一個發卡,要不你去鎮上給我買吧!”
她哪裏來的錢。
姐姐見我有些猶豫,便將我摟在懷裏,在我的耳邊呢喃,說:“這是姐姐一直以來的一個心願,我想要一個紅色的發卡。”
聽到姐姐如此言語,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迅速答應了她。
那天我悄悄離開的時候,張富貴正坐在堂屋裏喝酒,桌子邊擺放著一疊已經剝好的花生米。我很清楚,他酒過三巡後就會去找姐姐。
母親坐在天井下麵洗衣服,這麼多年她一直是個軟弱的女人,對於張富貴的惡行不言不語。在姐姐懷孕的時候,她甚至去幫張富貴買墮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