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竊喜之下的恐慌,卻更令蕭玉菱憂心。
一年的時間……
待到一年之後,她便會成為大安王朝第二尊貴的女人,一生的榮寵係於一人的身上。
一個,注定不會隻有她一人的人。
多年的情誼,已是讓蕭玉菱比太多的人要來得幸運,可卻也是她的不幸。
賢惠大度,對於伯府教導出的女兒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
可是,要在失了心之後,繼續去賢惠大度,就又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蕭玉菱很理智,也很現實,早在明白了自家與太子的關係之後,她就曾想過,無論日後她的婚姻會變成如何的籌碼,她都要好好的去經營。
若是上了心,有著忠勇伯府做後盾,再加上她自己與皇家的情誼在,她自可隨心所欲;而若是為了利益去結得親,她也有把握能夠管住自己的心。
可現在呢?
她已然失了心,又注定了要去賢惠大度,該怎麼辦?
悠悠的歎了一口氣,蕭玉菱道:“倒是難為你了。”
便是蕭玉菱長於後宅,偶爾還會對那些事情覺得齒冷,更別提傅容姿往前數年的人生,完全就是張幹淨的白紙。
現如今,傅容姿能夠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裏,就走到了此間的身份地位,再是有著一部分運氣的成分在裏麵,蕭玉菱也是不得不對她歎一句厲害了。
傅容姿搖了搖頭,起身走到了書案之後。
時年國泰民安,民風亦日漸趨於安樂,女子之間的小聚,更是喜風弄雅,像這等花箋筆墨,自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傅容姿抬手研了一小塊的墨汁出來,蕭玉菱也跟著走了過來。倒是不解傅容姿怎麼好好的與她說著話,就有了如此的雅興。
“你準備寫什麼?”
傅容姿不答,卻隻是用筆輕蘸了蘸一些墨水,然後在一張花箋上留下了一個墨點。
將一張空白的花箋與那點了墨點的花箋擺在一起,傅容姿說道:“出世無痕,雖然寡淡,卻勝在清淨;入世染墨,無人能夠再獨善其身,但也多了色彩。”
說著,傅容姿又在那已經染墨的花箋上麵添了幾筆,一朵墨荷躍然紙上。
“多一點,少一點,於還夙而言,依舊隻有空白與染墨的區別。”
就著傅容姿磨好的墨汁,蕭玉琪拿起一支狼毫,蘸飽了筆,“啪”的一下,便蓋上了傅容姿的墨荷。
“那若是這墨,比你想得要多上太多了呢?”
傅容姿笑了,幹脆接過了蕭玉菱手中的狼毫,在花箋上大刀闊斧的塗抹了起來。
“白紙染墨,人往往隻能注意到這處墨點,覺得是平白浪費了一張好紙。可若是墨紙留白,人卻又偏偏隻能夠看得到那幾處白點。諸多偏執,隻觀你想看到的是些什麼。”
留蕭玉菱對著幾乎全黑的花箋愣神,傅容姿轉而又開始研磨起了別的顏色。
“那若是……”蕭玉菱拿過傅容姿一開始所用的那支筆,一點點的壓上幾處留白,“餘光不再了呢?”
嗯,這未來太子妃能用的東西就是好,便隻是這畫舫上備下的顏料,也全部不是普通的貨色。
“蕭姐姐莫不是沒有見過黑色的扇麵?”手掌在剛剛準備好的顏料上劃過,傅容姿道:“既然已是一團漆黑,那麼又是與一張白紙有何差別,遑論是你想寫字,還是想作畫,豈不皆是憑心而為?”
蕭玉菱看著那五顏六色的顏料,似是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一般。
“自然,有的紙張脆弱,不等被塗成了全黑,便已成了軟趴趴的一團,再受不得半分的力道。可是……”
拿過蕭玉菱手中的花箋,傅容姿輕輕的吹了吹上麵未幹的墨跡。
“蕭姐姐這裏的東西,皆是極好的。此紙韌性非常,無論如何施展,都自有其風韻。”
本就是極為聰慧得女子,一點就透。隻不過入了情,迷了心,總比不得旁人看得清楚。
“還夙,若是有一日,你當真出家為尼,我便封你為聖。”
傅容姿對著蕭玉菱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好啊,蕭姐姐的這句話,還夙可是記下了。”
相視一笑,諸多言語,已不用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