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晨光裏,陳旭抬起頭,用茫然的目光打量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停車場旁邊的路墩上坐著兩個年輕女孩兒,穿著一樣的開衫不一樣的牛仔褲,手裏捧著熱乎乎的菜煎餅,一邊吃一邊著什麼,臉上洋溢著青春特有的朝氣。
青磚牆那邊有一株桃樹,在溫熱的風裏輕輕招搖,枝間的紅點綴了這座鋼鐵水泥鑄造的不夜城。
白色保姆車緩緩駛過,車窗倒映出一張還算清秀的臉,烏黑的眉毛,挺直的鼻梁,還有一雙不大不剛剛好的眼睛,配上精修的短發,有點帥。
陳旭收回視線,打量一眼放在腳邊的旅行箱與黑提包,習慣性地掏出口袋裏的香煙。
皺巴巴的紙盒裏隻剩下兩支煙,他抬了抬手指,很快又放下去,手掌用力,把紙盒與裏麵的香煙揉成一團,丟進旁邊的垃圾桶裏。
“老板娘,來包辣條。”
“辣條兩塊。”煎餅攤後麵的中年婦女頭也沒抬。
陳旭付了錢,撕開包裝袋,叼了一根辣條在嘴裏,隨著一股油辣充滿口腔,強烈的煙癮終於被壓下去。
“這裏不是地球,這裏也沒有中國,但是這裏有橫店,有陳旭。”
陳旭坐在公交亭的長凳上,一邊咀嚼嘴裏的辣條,一邊思考接下來的路。
沒有係統,沒有老爺爺,沒有隨身空間……
陪伴他來到這個世界的,隻有平庸的人生經曆。
“嗬,這個家夥混的還沒我好呢,連房子的按揭款都湊不夠。”陳旭用從老板娘那裏討來的餐巾紙擦了擦嘴,拿出提包裏的破舊保溫杯喝了一口水。
他腳下這片土地屬於華夏國,無論是經濟、文化、科技、社會形勢,都跟中國相差無幾。
華夏國的陳旭畢業於一所沒什麼名氣的傳媒學院,讀的是編導專業。兩年前畢業後便一頭紮進這個吞噬無數人夢想,也實現過許多人野心的地方。
他做過幾跟組演員,也幹過場務,沒日沒夜地熬了兩年,終於當上了一位專拍抗日神劇的三流導演的助理。
他覺得人生的轉折點來了,夢想的摩托會嘶吼著,咆哮著,載著他跨越黃河與長江,飛向彙聚無數憧憬目光的領獎台。
但是當晨曦驅散夜色,亮了,夢醒了,守著拍攝進度表與劇本熬過一夜的他被製片人解雇了。
憤怒與怨恨不可避免,可又能怎樣呢?
作為一個沒有顯赫背景,沒有耀眼學曆,沒有萬貫家財的年輕人,想在這一行長久地混下去,隻能忍氣吞聲,打落牙齒往肚裏咽。
好在導演對他的印象不錯,給他多爭取了三千塊錢。就這樣,陳旭揣著九千塊走出了橫店影視城的大門。
他太困了,等公交車的時候不心睡了過去,醒來後這具身體便被地球魂穿來的陳旭占據。
“離開橫店去幹自己的老本行,還是……”
陳旭犯了難,他在地球那邊幹的是銷售,成績馬馬虎虎,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而華夏國的陳旭學的是編導專業,畢業後就來到橫店打拚,記憶的融合等於給了他兩份職業經驗與人生閱曆。
如果繼續去幹銷售,他不甘心。
哪個看著電視成長起來的孩子沒有一個影視夢?誰不想站在聚光燈下高舉獎杯贏得觀眾的鮮花與掌聲?
在普通公司做銷售撐破也就是混個經理當,得到一點錢。當導演呢?有錢拿,還可以書寫自己的傳奇,為觀眾帶去歡樂與幸福。
嗤……
伴隨一道排氣聲,公交車在站前刹住,後麵的門打開,穿著各異年齡不等的乘客魚貫走出,笑著往影視城入口走去。
從公交車下麵看過去,站台上的旅行箱與黑提包提了起來,但是幾個呼吸後,它們又落回地上。
哐,哐。
自動門關閉,公交車帶起一股風塵,嗚嗚叫著駛出站亭。
陳旭看了一眼空稀疏的白雲,拿起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嘟,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