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曉意乍一聽被嚇了一跳，連忙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才發現觸手一片濕滑。
她苦笑了一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看向那個說話的小小身影。
銀色的月光下，小男孩小小的腦袋抬了起來。她才發現，原來這個孩子竟然戴著一個狐狸麵具。
捕捉到安曉意驚訝的眼神，小男孩別過臉去，不再開口。
安曉意突然意識到自己行為刺傷了這個敏感的靈魂。她趕緊上前想挽回自己的錯誤，匆忙之間忘記了受傷的腳踝，狠狠跌坐在地。
小男孩聽到動靜後轉過臉，沉靜地看著坐在地上與自己平視的安曉意。
安曉意突發奇想，幹脆脫下惱人的高跟鞋席地而坐，與他大眼瞪小眼。
半晌，安曉意終於打破了沉默。“你剛才唱的是什麼歌？”
小男孩晃了晃腦袋，沒有回答。
安曉意再接再厲：“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裏？”
狐狸麵具抖了抖，仍然沒有回應。
安曉意向前挪了幾下，蹭到了他身邊。
“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終於開口了，卻不是回答她的問題。
“你剛才為什麼流眼淚？”
安曉意怔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要如何跟這麼小的孩子解釋自己複雜的心緒？恐怕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最後她歎了口氣，撐起下巴望向頭頂上的月亮。
“我曾經啊，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是他後來永遠離開了我。你剛才的歌讓我想到了他，心裏很難過，就哭了。”
“他死了嗎？”
安曉意驚訝於這麼小的孩子居然能說出這個字眼。“你怎麼知道死……”
“永遠的離開就是死啊，奶奶是這麼告訴我的。”小男孩低下頭，後腦勺來回晃動，看起來像一隻孤獨無依的小狗。“她說，我媽媽就是死了，所以我才和別人不一樣，我沒有媽媽。”
對於別人家的教育方式安曉意並沒有立場評判，可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舍得讓這樣一個可愛的小孩子失望。她試探性地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見他沒有躲閃，便大膽地摸了摸他柔軟的發梢。
“你的媽媽雖然不在你身邊，但她一定就在某個地方看著你。”
小男孩搖搖頭。“奶奶說，是她不要我了，讓我不要想她。”
“傻孩子，怎麼可能有媽媽舍得下孩子。”安曉意又坐近了點兒，把那個小小的身軀完全抱在了懷裏。
“我也沒有媽媽。但我的院長嬤嬤告訴我，所有的孩子都是上天贈予母親的恩賜，都是帶著愛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她低下頭，下巴抵著那顆小腦袋，感受他小小的心跳回蕩在自己的胸口，隻覺得失去小寶後的這四年來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富足平靜，似乎自己一直苦苦追求的全世界都在這一瞬間全部落入了自己懷中。
“所以你的媽媽也一定非常愛你，才會生下了你。”
“真的嗎？”小男孩從她懷裏直起身體探出腦袋，語氣十分認真，“所以小樂的媽媽也是很愛小樂的嗎？”
原來他叫小樂。安曉意的手指撫摸過他的麵具，親昵地彈了彈他的額頭。
“當然啦，畢竟小樂這麼可愛……”
尾音尚未落地，安曉意的指尖附近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光點，照在狐狸麵具的空白處顯得格外耀眼。
安曉意一瞬間臉色大變。她來不及叫出聲，隻得用力向前狠狠一撲，死死地把小樂護在身下。幾乎與此同時，有輕微的氣槍聲在頭頂炸裂開，將窗台上的石柱打缺了一個口。
有人要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