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被告知那個未曾謀麵的外公去世了,他的心中是沒有什麼悲慟的,畢竟沒有感情可言。
他匆匆地換了一身適合參加葬禮的衣服,拿著手機、錢包和車鑰匙就去接蕭露,充電器都忘記拿了,當時也沒那心情想那些瑣事,上了高速路不久,他的電話就自動關機了。
蕭露坐在副駕上一直哭了一路,直到天亮的時候,蕭飛鴻的車才開到了蕭家的大院子裏。
蕭露走下車來,看到蕭寒麵色慘白地披麻戴孝,站在門口。
三十幾年沒回過的家還是老樣子,隻是門上,窗上,入眼都是白色,蕭露悲從中來,繼而哭得身形都站不穩。
蕭寒拿了麻衣和白布給蕭露和蕭飛鴻,結果馬上就有親戚衝了出來,搶奪過來大聲說:“你爸到死都不想見她,現在他屍骨未寒,你就要她去他靈前披麻戴孝,你爸可是這樣囑托你的?”
蕭寒麵色變了幾變,這些親戚都是家中的直係長輩,又是在父親的喪禮上,但凡鬧起來,都是對父親的不敬。
蕭飛鴻扶著蕭露說:“舅舅,不穿也沒關係的,我和媽媽去靈前給外公磕個頭。”
本是最親近的關係,本是最有資格放聲痛哭的人,卻硬生生不讓在靈堂裏久呆,磕完頭就被親戚們像趕蒼蠅一樣地趕了出來。
農村喪葬蕭寒懂得不多,請的是村長來主持,哭喪、出殯、安葬等等事宜,都是家中的大房親戚們在負責。
此刻蕭寒早也是悲痛欲絕,蕭露的事情又是蕭家埋藏了太多年的一個汙點,他也已經沒有心力在這個時候去為姐姐爭辯些什麼。
蕭露的父親已經被換上了幹淨的黑色壽衣,三十多年不見,再見已經是他的葬禮,剛才匆匆一眼,父親老了很多,這麼多年她都未能在父親膝下孝順照料,愧對他的養育之恩,所以不管父親如何對她,她都不怪父親,隻怪自己年輕不懂事,那麼輕易地作踐了自己,讓父親連帶著被親戚們暗地裏戳著脊梁骨,她自知罪不可恕,親戚們如何對她指指點點、評頭論足,她都沒有半句言語。
靈堂內已經開始哭聲震天響,那是親戚們請來的哭喪隊伍,專業的、大嗓門的、喧鬧的葬禮。
天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飄起了小雨,蕭露和蕭飛鴻站在院子裏,隔著白布、門窗,什麼都看不到,隻能聽見裏麵在舉行各種儀式。
蕭露已經哭得脫了力,全靠蕭飛鴻將她半扶半抱,才能勉強站著。
有人出來院子裏點燃了鞭炮,在劈裏啪啦的爆炸聲音裏,外公的棺槨被十六個年輕人抬了出來,前前後後簇擁著上百人,鑼鼓喧天,哭聲震地,蕭寒在棺槨旁邊,跟著慢行。
蕭露和蕭飛鴻隻能默默地跟在隊尾,一路送到花碑處,下葬儀式之前,還有人上前哭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