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元年
寒冬時分,柳絮般的大雪已經下了整整一夜,當天邊的第一抹朝陽照進這片紅牆金頂的時候,傅洛兮才不得不將眼眸睜開了一道若有若無的縫隙。
狂風大作,青絲隨風飛舞,冰冷的氣息透過瓦罐縫隙直鑽毛孔,傅洛兮下意識想躲躲,可不行……此時她被裝在了一個青色的陶罐中,別說是躲,就是想要動一動都勢比登天。
現在她不再是將軍府庶出的九小姐,不再是那個曾經柳夭桃豔,翩若驚鴻的三皇子妃,而是被她親愛的夫君,敬愛的姐姐斬斷四肢,毀掉容貌,扔到這冷宮自生自滅,嗬,連自殺的機會都不給。
‘咚……’渾厚的鍾聲震醒了整個兒錦繡宮。
“一下,兩下……”鍾聲如她預料般響了整整九九八十一下。
新皇登基的鍾聲。
風愈發狂了,就連正殿的大門都被吹的“啪啪”作響,仿佛下一刻就要四分五裂,蕩然無存。
傅洛兮知道,現在的她隻需要等待,她不怕,死對於她來說是解脫。
夕陽落盡,冷宮的門忽然“吱呀”響了起來。
終於來了!
傅洛兮抬眸,眼神平靜如古井無波。
眼前的兩人攜手而來,男人身穿明黃錦袍,姿容既好,神情亦佳。女人頭戴鳳冠,皇後朝服,端的是明豔照人,華貴雍容。
這就是大昭如今的帝後,也是傅洛兮這一生的噩夢!
而後好聽如鶯啼的聲音在寂冷的宮殿回蕩,“妹妹可安好?”
這個聲音,怕是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會忘記,日日在她的噩夢中飄蕩,腦海中忽然浮現那淒厲慘痛一夜,遍地的血,灑滿了寢宮裏的每一個角落。
墨黑的頭發被冷風撩起,露出傅洛兮的臉頰……原本羊脂白玉般的肌膚上劃滿了長短不一,深淺各異的的傷口,硬生生將這張曾經清雅傾城的容貌絞得支離破碎。
像是沒有聽到那句問話一樣,傅洛兮眸光平靜,偏生其中滲出的恨意毒液卻仿佛要將偌大的冷宮溢滿。
“傅洛兮,看到了嗎,沒有你,朕也能坐穩這帝位!”
傅洛兮破碎的容顏染著深深地嘲諷,慢吞吞的一字一句,“這個朕字,你配嗎!”
“朕已經擁有天下,已經是這大昭的皇帝,試問天下間除了朕之外,誰還能當得起這個字?”容謹逸清俊的臉上皆是得意驕傲。
醜陋不堪的臉上鑲嵌的清亮眸子,此時帶著染血的恨意,傅洛兮冷聲道,“若不是這五年以來,我罔顧性命為你所做的這一切,你哪兒能有今日的榮光?”嗓音破碎難聽。
容謹逸看著傅洛兮的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惡,“你這個賤人休要胡言亂語!朕的一切都是茉兒的支持,跟你這個毒婦有甚關係!”
“我為你舍生赴死,得來的卻是你口中的毒婦,賤人,嗬,容謹逸,你真是好得很!”傅洛兮赤色的眸子,甚至帶著詭異的鮮豔血跡,不知是幹涸的傷口還是眸中泣血。
容謹逸被這樣的眼神似乎嚇得一驚,身子下意識的後退幾步,被旁邊的皇後挽住了手臂。
一直沉默不語的傅挽茉忽然一笑,輕啟朱唇淡淡的開口,“九妹妹,想不到你還是如此的天真。”眼眸流轉,美若天仙,這就是曾經的大齊第一美女,也是如今大昭的皇後娘娘。
“對,我就是太天真,才會讓你們這對狗男女得逞,才會落的今日下場。”
“住口,大昭帝後,豈容你如此穢語!”容謹逸的眼角劃過陰霾,周身都是嗜血的煞氣。
“哈哈哈哈!”忍了許久,傅洛兮終於笑出聲來,笑聲沙嘎,刺耳難聽,卻滄桑如同耄耋老人,整張臉上的傷口都被這諾大的動作扯破,血流滿臉,駭人之極!
話音一落,傅挽茉神色不變,容謹逸卻是雙眸怒睜,仿佛隨時會噴出一團火,將這個斷了四肢,毀了容顏的女人延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