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石磊便大步走了進來,將一支小手指粗細的竹管遞向夜錦衣。
夜錦衣倒出竹筒內的錦布,展開瞥了眼,“去請李大人!”
吩咐完石磊,夜錦衣才望向已在為巫月診脈的諸葛無名,“怎樣?”
“王爺這是用內力溫養了一個晚上吧?情況已比昨夜好了許多,巫月姑娘之所以還會覺得痛,是因為有些地方還有淤血堆積,小僧……”
溫養了一個晚上?
巫月隻聽見這句,後麵諸葛無名又說了什麼,她竟是一個字也沒聽清楚。
她亮晶晶的眸子望向坐在榻旁的夜錦衣,長眉入鬢、鼻若懸膽、棱角分明……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因為她受傷,他便守了她一整夜。
心疼、感動,混著甜絲絲的幸福在她心間蔓延,仿若妖嬈而生的藤蔓,瞬間,便將她的心密密實實包裹。
夜錦衣一回眸,就正撞入那雙盈滿了綿綿情意的翦水秋瞳,臉上緊繃的線條瞬間緩和,幽不見底的眸子裏一點點盈出暖暖笑意和溫柔,長眉微挑,本王有這麼好看嗎?
當然。
巫月眉眼彎彎衝他勾了勾手指。
夜錦衣附身將耳朵湊了過去,便聽一個細細軟軟、嬌嬌甜甜的聲音道,“夜錦衣,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話音落,一個溫熱、柔軟的唇極快便在他臉上觸了一下。
歡喜,瞬間在夜錦衣心底炸開,濺染了他的眉、眼,弧度美好的唇角一點點勾起,整個帳篷的光線也為之一亮。
“王爺,李大人到了!”石磊的大嗓門又在屋外響起。
步折花忙將帳篷東側垂著的藍色布簾拉起,當下帳篷就被分割成一大一小兩間。
“乖,”夜錦衣寵溺的揉了揉巫月軟軟的青絲,“你好好休息,本王有些事要處理,很快。”
巫月乖巧的點點頭。
夜錦衣又湊近她補充道,“對外,本王宣稱昨晚遇刺,所以受傷的不止你,還有本王。”
說罷,他在她紅嫩的唇上又啄了兩下,這才起身向被隔出的外間而去。
看夜錦衣將發冠散開、在美人榻上躺好,步折花才揚聲道,“石護衛,請李大人進來。”
片刻,門簾一動,一襲藏青色官服的李如初已大步走了進來,“下官見過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禮畢,他才抬眸望向美人榻上的夜錦衣,見他此刻正散著一頭如墨青絲,氣質依舊如以往一般矜貴、清冷,但臉色卻有些蒼白,精神也有些不濟。
瞬間,李如初眸底就浮上一抹憂色,“下官慚愧,沒有保護好王爺。”
“李大人本就是文官,何須為此自責?”夜錦衣的聲音也輕飄飄的透著虛弱,“眼下這境況,不知李大人以為本王該繼續趕路還是原地休息上三五日?”
李如初微怔,他沒有料到夜錦衣會問他這個問題。
若放在尋常,王爺身體貴重,那就該好好養著,養好了再走。可如今,這金錠之案剛剛告破,還有一些疑團未解,還有一些證據沒有坐實,遲則生變。
遲上一天,這丞相府不知就想出什麼折子替自己洗脫罪名了。
而他,自從陳奕彤被送回臨安的那一刻起,與陳家,與丞相府怕已是水火不容,所以,陳家若是洗脫了罪名,那他的下場,不僅是丟官,就連性命怕也不保吧?
所以,他自然是希望越快回臨安越好。
可看夜錦衣這狀況,還有今日將他喚來的架勢,明顯就是不想再趕路。
所以,他此刻若堅持要趕回臨安,就是置夜錦衣的安危於不顧,可若是不趕路,那他自己的小命怕是就難保了……
一時之間,李如初隻覺進退兩難,片刻功夫,額頭就沁出一層密密汗珠。
夜錦衣半闔著眼眸,好似在閉目養神,又好似已忘了李如初的存在。
良久,李如初又想到夜錦衣初到梅城之日,帶他去看陳奕彤那醜惡嘴臉的情形,心中天人交戰良久,終究歎息一聲,低聲道,“下官以為以王爺此刻的身體狀況,還是在此休養數日,再回返臨安為好。”
“哦?”夜錦衣抬了抬眼皮,“到那時,隻怕如今找到的這些證物已沒了價值,如此,說不定李大人還要再背一個誣陷上官之名,李大人可曾想過?”
“嗬嗬,”李如初苦笑一聲,“倘若事情真的變成那般境地,下官也無怨。”無論怎樣,都比他被丞相府利用,娶了陳奕彤要好。
聽李如初如此說,夜錦衣才抬眸正眼打量了他片刻,見他神情不似作偽,便衝步折花丟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