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嵐臉色一紅,聽小姐要將自己許配給旁人一時也急了:“翠嵐不嫁。奴婢自幼父母雙亡,蒙側福晉開恩奴婢才能在王府混得一口飯吃,小姐更是拿奴婢當親生姐妹看待。奴婢知道小姐要進宮當秀女,奴婢自小就跟著小姐,小姐去哪兒奴婢就跟著去哪兒,小姐要是嫌奴婢蠢笨不要奴婢了,奴婢就剃了這三千煩惱絲去廟裏當姑子也好過日後瞧人家臉色過日子。”
沐婉芙見她這般不依不饒,不由笑了起來:“看不出,你這妮子倒還有些氣性。”
翠嵐微露窘態,攪著自己的裙擺道:“奴婢雖然沒什麼學問,卻也懂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沐婉芙隨手將濃黑的藥汁倒進了青花瓷瓶中:“嘴巴倒是挺甜,小姐我要是再不要你倒是我的不是了。”倒完之後,沐婉芙又裝出一副藥很苦的樣子,“你可想清楚了: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奴婢不管什麼路人不路人的,奴婢隻知道此生要報答小姐和側福晉的恩情。小姐去哪兒奴婢就跟著去哪兒。”翠嵐倔強地說道。
沐婉芙見她如此也不再多言,隻道:“日日悶在屋子裏練字,人都懶散了許多,去花園逛逛吧。”翠嵐領命陪著沐婉芙出去了。
後花園的涼亭內,一襲粉衫打扮的少女嬌笑如銀鈴般動人,由侍女打著扇子消暑:“真是笑死人了。就她一個包衣奴才的女兒也敢妄想進宮當娘娘,也不瞧瞧她自己的身份,娘娘也是她配當的。我表姐蓉嬪娘娘貴為固倫榮安公主之女如今隻是正五品的蓉嬪,憑她一個包衣賤奴也敢癡心妄想,癡人說夢罷了。”說話女子容色秀麗,眉宇間充滿高傲和不屑之色。
沐婉芙帶著翠嵐緩緩踏入涼亭,聽了沐婉菁這番言論也不惱不怒:“三妹果然見多識廣呢。是啊,蓉嬪娘娘貴為固倫公主之女也隻是正五品的嬪主罷了,不知以妹妹這親王之女的出生進宮之後皇上能賜予妹妹正幾品的位子哦?”
沐婉菁不以為然,不緊不慢的吃著冰鎮碗子:“是啊,再不濟也應該比包衣的出生高貴吧。一世為奴,世代卑賤,這就是命。二姐也不必覺得委屈,再不濟被皇上撂了牌子,以二姐的姿色指給王爺、郡王或貝勒、貝子當個妾室還是不成問題的,也好過在宮中為奴為婢任人驅使的強。”
沐婉芙緩緩在石桌前坐了下來,從果盤中折了顆荔枝,吩咐翠嵐:“方才有人對本小姐出言不遜,你去掌她的嘴。”
沐婉菁杏目圓睜,漠視沐婉芙的挑釁,挑眉看向翠嵐:“我倒想看看一個奴才哪兒來這麼大的膽子敢掌我的嘴,若是敢,我看她定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翠嵐不卑不亢,行至沐婉菁的身邊揚手被給了她一耳光,這一巴掌可是用了十足的力道,讓在場的所有仆役都驚呆了。一向柔弱可欺的二小姐今日放佛變了個人似的,或是說自她養病這段時日以來就改了脾性,“我們小姐如今是待選秀女,三小姐應當分曉尊卑禮數。若是我們小姐有幸中選,再不濟也是個皇上的女人。誰要是辱罵我們小姐便是辱罵當今皇上,到時就是王爺出麵也保不了三小姐呢。”
沐婉菁身邊的奴才自是不敢妄動半分,沐婉芙笑盈盈地起身走到沐婉菁的身邊:“三妹看不起我這個二姐倒沒什麼打緊,隻是辱罵皇上的罪名可大可小,若是傳了出去阿瑪也未必能保你周全。所以二姐在這裏不妨提醒妹妹一句:這個世間風水輪流轉,人若敬我三分,我必定回她一丈,倘若哪個不長眼的東西不知死活非來挑釁皇上的權威,我自然沒什麼好說的,隻是她的腦袋夠硬就成。”語畢,沐婉芙又吩咐道:“日後,我不想再在後花園裏聽到有哪個奴才嚼舌頭。你們自己去管家那裏領罰,若有再犯,必不輕饒!!”
眾人誠惶誠恐道:“奴才們遵命!”
臨出涼亭時,沐婉芙故作親昵地替沐婉菁扶了扶鬢邊的瑪瑙簪子:“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妹妹去阿瑪那裏通風報信呢。想想那楊晟銘不過一介窮書生,他有什麼資格攀龍附鳳,死了便也死了,沒什麼好可惜的。若他不死,必定要糾纏我不放的,如此,我還要謝謝妹妹替我除了這個累贅呢。”
沐婉菁原本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不曾想她已經知道是自己在背後搞鬼,心中不由懼怕起來。沐婉芙見她如此嘴角的笑意愈加明媚起來:“大熱天的妹妹哆嗦什麼,該不是怕惡鬼來找你索命吧?”
“立秋後的秋老虎果然厲害,才出來一會兒便這麼熱了,翠嵐,我們回去。”沐婉芙不再理會愣在原地的沐婉菁,吩咐翠嵐:“讓廚房燉些茯苓羹來,近來心煩氣躁的,看來是要好好清清戾氣才是。”
翠嵐垂首微笑,道:“是,奴婢稍候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