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火光,正在燃燒的帳篷。慘叫聲奔湧如河,不時迸發出浪花。奔跑著的人群猶如受驚的羊群,提著刀的軍隊好似厲鬼一般,瞬間將曾經溫馨的家園變成了修羅場。
一位裝飾華麗的婦人抱著孩子逃跑,那孩子是如此瘦小。她踉踉蹌蹌地向前跑去。突然,一支流矢射中了正在奔跑的婦人,她的身體一晃,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鮮紅的血從她的嘴角溢出來。
“阿朵,阿朵。”她焦急地檢查了一遍懷裏的孩子,發現一切都好,竟像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輕笑了一聲。
身後的軍隊如同蝗蟲過境,一波一波地湧上來。婦人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把彎刀,將孩子放到了地上,支撐著半蹲起身。
“阿朵,”她撫摸著孩子稚嫩的臉龐,語氣盡量溫柔:“記住了,往北邊跑,去找你姐姐,不要怕,孩子,天神會保佑你們的。”
孩子遲疑了一下,順著婦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準備移動步子,身後無數沾滿鮮血的手,爭先恐後地從地底竄出來,拉住了孩子瘦弱的腳踝……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急急如律令,破。”
秦川指尖的金光急速飛進秦沫脖子上的血玉,那些從玉裏源源不斷湧出的黑氣仿佛見到了克星,眨眼間便消失幹淨了。
秦沫呻吟一聲,滿頭大汗地從夢裏醒過來。
“師……師兄?”秦沫吃了一驚,還以為自己仍在夢中。
秦川冷著臉站在床邊,背後背著一個黑色的單肩包,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與秦沫對視著。
秦沫剛剛從夢境裏脫離出來,隻覺得渾身泛著冷意,話也不想多說半句,隻是躺在床上,衝秦川笑了笑。
秦川仍然是一貫不苟言笑的樣子,隻能從眼睛裏顯出幾分擔心來,他微微欠身,伸手給秦沫喂了一顆固體丹藥。剛剛的淨心神咒雖然能讓秦沫成功地從噩夢裏清醒過來,可還是讓她的鬼體受了影響。
秦沫閉上眼,默默地催動丹藥的藥效快速流遍全身,臉色漸漸轉好,這才有力氣睜開眼睛說話。
“師兄,對不起。”秦沫滿臉愧疚地坐起來,看著秦川道:“我太自大了。”
秦川收斂了一下外露的情緒,搖搖頭:“師父都跟我說了,你想找回你的記憶,我又不會阻止你。隻是這血玉的力量對你而言,還過於強大,一個不注意,就容易被它反噬,晚上睡覺時還是拿遠一些,免得被它入了夢可就危險了。”
秦川一貫寡言,這次真的是被這師徒倆的魯莽給嚇到了,這才盡快趕了過來。一路上的艱辛自然不必說,就是剛剛看到秦沫被夢境困住,渾身泛著黑氣的樣子就足夠他心驚膽戰了。還好自己早到了,不然等明天“及時”抵達,怕是隻能看到被血玉吸成幹屍的秦沫了。
秦沫默默地取下脖子上的玉佩,放到秦川手裏,有些沮喪地說道:“師兄,我太冒進了,這塊玉佩還是放你那吧。”
秦川歎了口氣,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把自己所知道的事都竹筒倒豆子一股腦說出來,畢竟不是什麼好的回憶。可是,他也明白秦沫一直沒有真正放下過往。若非如此,從來乖巧的秦沫也不會趁著自己外出,在秦皈一的幫助下,跑到這個喬夕鎮上來這裏有她最後的記憶,還有對找回記憶至關重要的人。
秦川的到來,讓秦沫瞬間安心了很多。比起不靠譜的秦皈一,她和秦川的關係其實更親密些,秦川雖然寡言少語,但是在秦沫剛剛下山的那段時間,她的衣食住行都是秦川在照顧著。他帶著她一步步適應這個陌生的世界,就像在教一個懵懂的孩童,細致而溫柔。是他讓秦沫一直生活在一個單純的環境中,像普通的人類女孩那樣過著平和的生活。
秦川仔細收好玉佩,然後放下背包,走到靠近床沿的椅子上坐下來。這是秦沫以前做噩夢時,秦川經常會做的事坐在床沿邊守著她,秦沫安心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