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宓下意識地循聲望去,正好對上了廬陵王華睿驚詫的目光。
是了,他也是皇親國戚,這樣的場麵還是要出席的。不過這孩子也太失態了吧,看到一支玉燕釵就嚇得連酒杯都掉了。
她全然不知華睿看到她時的震驚心情,還以為他是太驚訝了。
華睿雖然遠離朝堂爭鬥,但也並不是個傻子。剛才魏辛說的話已經夠驚世駭俗的了,現在再看到薑宓頭上戴著的玉釵,他立刻明白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玉燕釵隻能屬於皇後,這一點是所有人都默認了的。
那麼,接下來他的堂兄會怎麼做,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身邊的宮女拿來了新的酒杯,華睿渾渾噩噩地拿起來就往嘴邊湊,卻發現還沒有倒上酒。杯中沒有酒,那他為什麼會嚐到苦澀的滋味?
就好像,要再經曆一次失去的感覺一樣。
薑宓微微福身,語聲清冷:“罪女姓薑,單名一個宓字,是罪臣薑子衡之女。”
她口口聲聲都是罪女、罪臣,讓華謖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他明明就下過旨了,抹去她的奴籍,她還這樣說,分明是還在惦記著家族獲罪的事。
本來他是很興致勃勃地要演完這場戲的,聽了她這一句話,興頭就打了折扣。
魏辛也有點生氣,這丫頭平常看起來是挺靈透的,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犯倔?但是戲已經演到了這個份上了,就算皇帝生氣,他也得按照計劃做下去。
他正要開口,卻被身後傳來的通報聲打斷了。
禮官洪亮的聲音遠遠傳來:“太後駕到!貴妃娘娘駕到!明珠郡主駕到!”
薑宓還保持著低頭的姿態,嘴角卻明顯地揚起了笑弧。顏妃果然沒讓她失望,短短幾天的工夫,竟然真從洛水行宮把太後這尊大佛給搬了來。
她之前懷疑詹安說的那位宮中的貴人,就是太後。
除了這個老女人,她想不出還有誰能使得動魏辛,還對自己恨之入骨。
隻是在薑家獲罪之後,太後周氏就以身體不適為由,去洛水行宮休養了,薑宓就算想試探她也是沒辦法。現在就不同了,借著顏妃的手把她搬回來,這局棋才會更有意思不是?
薑宓從眼角瞟了魏辛一眼,這回她倒要看看魏辛會怎麼選。
很明顯,顏妃能搬得動太後,就說明太後現在是站在她那邊的。
是順著從前主子的意思,還是按照自己的心思繼續爭權奪利?這就是她給魏辛出的第一個難題。
華謖也很驚訝,忙迎了下來:“母後,您怎麼突然來了?”
太後看了一眼站在中間的魏辛和薑宓,語帶諷刺:“宮裏有這麼大的熱鬧,哀家怎麼能不來看看?皇兒,給母後說說,今天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
華謖知道,太後從來很不喜歡鳳卿意,所以也連帶著不喜歡薑家的人,所以這事要他開口,還真有點犯難。
他一邊支吾著,先扶著太後去了上座,一邊給魏辛使了個眼色,讓他來開口。
可是魏辛現在也是為難得很,他總不能公然和太後作對吧?
這幾個人眉眼官司打得緊,薑宓卻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低頭在一邊冷笑。
“怎麼,是都不願意說?”太後等了半天都沒等到個結果,口氣明顯變得不耐煩了,“是嫌哀家年紀大了聽不懂,還是你們一個個都不把哀家放在眼裏了?”
她看著站在下麵的薑宓,臉色變得更難看了:“這薑家的丫頭,怎麼會在這裏?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到太後動怒,華謖連忙請罪。
就在這時,華睿的聲音卻插了進來:“太後娘娘,不如讓侄兒來告訴您,好嗎?”
魏辛和顏韜是兩虎相爭,誰開口都不好,在座群臣基本上也都是他們倆的黨羽,同樣沒法插話,所以由華睿這個局外人來說,倒是挺合適的。
聽他把薑宓在斷刃城立的功勞說完後,華謖忙跟著幫襯道:“就是阿睿說的這件事,兒臣想著有功得賞,魏相說的也很有道理,所以……”
太後根本不等他把話說完,就打斷道:“論功行賞是對的,哀家也沒有什麼意見,照這麼說來,這丫頭立的還是個大功了?”
聽她的話音有緩和,華謖不由得心中一喜,還不忘瞪了顏妃一眼,嫌她惹是生非。
“正是,蠻族人滋擾四國多年,現在竟能願意停手,當然是一件大功勞,這論功行賞……”華謖沒敢全說出來,而是試探著太後。
太後微微一笑:“這麼大的功勞,當然賞賜也不能太小氣了,正好……”她看向薑宓,臉上雖然帶笑,眼神卻冷酷異常,“哀家有個好主意。”
薑宓毫不畏懼地抬頭與她對視,等著看她能玩出什麼花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