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邵澄說的,她很快就找到了黎家的藏書樓,也找到了他說的那個書架。
但是,借著幽暗的燭光,薑宓把架子上的書從頭到尾找了一遍,就是沒發現他說的那本,連封皮上都沒有書名的書。
一股熱血湧上頭頂,薑宓一下就急了。
怎麼會沒有?邵澄明明說,除了他之外,家裏沒人對這些舊書感興趣的啊。關鍵是架子上的書還摞得滿滿的,顯然隻少了那一本。
身旁好像有陰影掠過,薑宓這才留意到,寂靜的藏書樓裏,還有另外一個淺淺的呼吸聲。
這裏還有其他人,說不定就是拿走那本書的人!
雖然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但當她猛地轉身,把燭光往呼吸聲傳來的地方照去時,心裏仍然是咯噔一下。
角落裏的一個女人好像聽到了聲音,緩緩站了起來。
她身上的衣服很華麗,看上去也是個有身份的人,但頭發卻亂糟糟的。看到她鬢邊的白發和臉上的皺紋,年紀應該不小了。
女人茫然地伸出手,在麵前的空氣裏探了探:“孩子,是你嗎?”
說著,她已經遲疑地朝著薑宓走了過來,卻不小心被書架絆了一下,懷裏掉下來一本書。
薑宓定睛看去,心裏便是一喜。那本快要散架的舊書,不就是邵澄說的那本?
她當機立斷,一個箭步躥過去抓起那本書。於此同時,女人枯槁的手指也抓住了她的手腕:“孩子,孩子?”
這樣陰森的環境,讓她急迫的語調也變得怪異起來了。
看著那女人伸手往自己肩膀上摸來,薑宓下意識地甩開了她,不想讓她再抓到自己。這女人的眼睛有些渾濁,看上去很不正常,難道她的眼睛看不見?
剛剛才抓住的手臂陡然掙脫,女人發出一聲哀嚎:“孩子,你去哪兒了?”
薑宓心裏一驚,不好了,這女人的聲音太大,會招來其他人的。用毒針的,藥效發作還要片刻的工夫,足夠她把這府裏的家丁護衛都招來了,最好的辦法還是打昏她。
手裏的那本書又厚又大,是件好武器。
可是,當那女人在空氣中狂亂地摸索起來時,薑宓竟然覺得下不了手。
那張衰老的臉上,每一寸肌膚和皺紋都寫滿了瘋狂和渴望,而對方口口聲聲喚著的孩子,更是觸動了薑宓心底最隱秘的傷痛。
這是一個在尋找自己孩子的母親,一想到這一點,她就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
聽到藏書樓外麵傳來急迫的腳步聲時,薑宓一咬牙,另外找了本書放在女人懷裏,然後便抱著剛找到的那本書從窗子鑽了出去。
剛抓住窗外的樹枝,她就聽到有人打開了屋子的門,急切地叫了一聲:“夫人,您在這裏幹什麼?”
夫人?這麼說,剛才見到的那個狀似瘋癲的女人,是黎家的女主人了?
仔細想想,好像是有點像,可是前世裏她還見過黎家夫人,怎麼短短幾年間,這位夫人就衰老成了這個樣子,看上去神智還有點不正常了?
如果不是情況這麼特殊,她還真想查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一切,應該都和邵澄有關係吧……隻是,現在她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還是未知數。
這裏是三樓,她順著樹想爬下去,卻因為手裏多了一本書而力不從心,格外笨拙。
剛下到一半,腳下踩著的樹枝就陡然發出了清脆的斷裂聲。薑宓心頭一慌,身子已經直直墜下!
糟了,這個高度雖然摔不死人,但摔傷卻是難免的。
那她還要怎麼跑出黎府?更別提趕回相府了。
薑宓本能地抱緊了懷裏的書,閉眼準備迎接崴腳斷腿的打擊。
隻是,預想中的疼痛,很快就被另一種感覺所取代了。
她仍然摔得七葷八素的,但卻並沒有撞上堅硬的地麵,而是撞到了一個人。
一雙有力的胳膊抱住了她,但那種感覺隻持續了一瞬間。等她睜開眼睛時,卻發現身邊根本沒有任何人,好像剛才的感覺都隻是幻想。
或者是,那個救了她的人跑得太快了。
瞬間的茫然過後,薑宓立刻清醒過來,現在不是追究有沒有人幫她的時候,趁著還沒有人圍過來時開溜才是最要緊的。
隻是,她才剛走了一步,身後就傳來了個疑惑的聲音:“你……是小偷?”
薑宓腳步一滯,沒有立刻回頭。但是那人的下一句話,卻徹底讓她怒了!
“要麼……是強盜?”
她惱怒地回過頭去,決定不惜代價把這個亂說話的家夥拍昏。
但是,在看到那人的臉時,她卻突然愣住了。
這張臉,在真正的薑宓殘存的記憶中,出現了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