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筱,你慢些!”江心幾乎是喘息著從背後嗬斥阻止著荷筱,隻是後者根本無動於衷,仍怒氣衝衝的步入了雅居。
赫蓮別語正在擺設開壇的香案,朱瑾正背靠一顆粗壯的斑竹坐於一塊大石上皺眉翻著書,想是一邊讀一邊指使著赫蓮別語在做些什麼。
“荷筱,阿心,你們怎麼來了?”朱瑾眉頭皺得更深了,像是覺得被打擾了。
倒是赫蓮別語停下手下活計,擦汗望著兩人,一臉凝重,“早來了也好,早些商議對策,人多總是好的。”他講這話望著江心和荷筱,卻更像是對朱瑾所說。
“哼!”仍是一派傲慢作風的宮廷女官冷哼了一聲將手中書本合上,像是帶著怒火,書頁霹啪作響,“起初是你願意的,早知曉他們這麼多花樣,若是沒傷到你的利益和你身邊的人,也還不會這麼大脾氣吧?”
“朱瑾”荷筱顯然一腔怒火不知向何處發,偶聽得如此尖酸刻薄的話,頓時氣衝上了腦門兒,“你這說的什麼話?王愚那老家夥給你看了什麼,讓你這麼窩裏反?”
這話仿佛禁忌一般,江心立時斂起了麵上的氣焰,低聲咕噥著拽荷筱的袖子,“我們先回去,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個屁,不歸現在下落不明,我們再這麼慢悠悠的,等找到他時,怕是都化了!”荷筱不耐煩且粗魯地打掉江心拽著她衣袖的手,狠狠地道,“就是你們這麼漫不經心,才會有這個後果!”
“不歸……”江心著實被荷筱的話嚇到了,上前一步,麵對赫蓮別語,“想必你全都知曉了,究竟怎麼回事?”
即便在這一時刻,她仍是不急不緩的,江心總是如此,麵對巨大的驚濤駭浪,所能表現出的恐懼隻是淡淡浮波,她並非有著泰山崩於眼前麵不改色的冷靜,而是總不能最快進入狀況。不歸總是了解她的,那水中之妖有著非比尋常的洞察力,他如水一般變幻不定,卻總是隱於麵色之下,替她化解層出不窮的狀況。
而如今,他不在了,在替她抵擋憂患之時被居心叵測的傀儡之妖收進了法器中,那是一個陷井,是因為王愚,也是因為那個未曾謀麵卻有無比你力量的國師。
想到此,江心的心又一次沉到穀底,這樣一個人,甚至比琅琊天咒還厲害,僅憑他們幾個,真的可以對付得了麼?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赫蓮別語淡然的笑言,投以了然的目光。
“嗯?”江心也不起急,定定地等著答案。
赫蓮別語仍笑著,挑眉環顧著稀鬆的竹林,穿著設壇做法事的穿著,一身玄色長衫,斷臂那邊的袖子層層卷起,塞掖穩妥,外麵還附了一根綁帶,很顯然是朱瑾的功勞,他另一邊手虛握著長劍的柄,劍尖戳在上極大的香爐中,爐中物看似香灰,卻泛著紫色的粉沫,像是毒藥。
他是英俊誘人的,即便屈任一個造反者的身份,即便少了一隻胳膊。
他同時是偉大不凡的,他為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而不惜鑄成大錯,他此時的尷尬身份亦是為著天下蒼生。
“阿心,你”赫蓮別語凝望著江心半晌,忽地一陣風掠過,像是有無形的幽魂以自己的冰冷提醒著他這世上的炎涼,瞬間回神,麵對迷茫的青梅竹馬,過去的日子再回不去了,他在朝思暮想的江心和可憐無助的離言之間選擇了後者。“其實你和荷筱不用擔心,國師盡管殘虐,但是個謹慎小心疑心病重的人,不會輕易置人死地,當然妖也是一樣。不歸暫時是安全的,隻是……”
“隻是什麼?”江心極怕別人這樣講話,那轉折似乎意味著更令人恐慌之事的發生。“我想知道你知道的所有事。”
赫蓮別語搖搖頭,似乎想給一道安慰的笑,卻硬是擠不出,“國師初到秦淮,又是跟著使聖上,暫時不會有所行動,那大法器我是見過的,他在宮中用它藏許多被他捉到卻不服他管教的妖,那裏麵時而烈火焚身,時而寒冷刺骨,還有各種各樣我們聞所未聞的刑具,簡單的說,那法器相當於宮中暗探們審問犯人的牢房,裏麵的酷刑應有盡有。”
江心一陣眩暈,幾乎不敢回想剛剛聽到的每一個字,赫蓮別語講話之時,她腦中強迫似的回想著老橋水波屏障中見到的那背上的符咒,也許想著那個情景,或是幹脆相信它是真的,才能令她此時好受一些。
“心……”荷筱聲音幾乎是顫抖著的,映在江心眼中的可人麵孔正淌著淚,“我我去找王愚……”
“荷筱?”江心並不費力便把走路已不穩的荷筱拉了回來,相比赫蓮別語的話,荷筱反應似是更令她震驚,“荷筱你怎麼會這樣?你冷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