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多瑪記》
卡迭頌站在雲端,它的羽翼飽滿而潔白,體格健壯而勻稱,除了缺乏兩性象征以外,可以說是完美無瑕。
在它的身旁,是億萬名天使同伴。他們簇擁在一起,彼此相隔半個手肘站成一條筆直的線,長度足可以從大地橫亙到天堂。這天軍的陣勢是如此煊赫龐大,以至於他們一齊扇動翅膀時,帶動的氣流足可以在半空形成颶風。寥廓空靈的聖詠從這億萬天使口中流瀉而出,透過雲層傳到下界,合聲沒有遲滯,沒有差異,仿佛是同一副聲帶震動了千萬億次。
此時的天使還不具備靈智,他們惟一能做的就是用聖歌持續不斷地讚美萬能的主,以及等待主的召喚。
此時萬能的主正站在一座黃褐色的高山之巔,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大地。山下的平原矗立著一座金碧輝煌的大城,它的城牆寬大厚實,圍成一個五邊形,有如鑲嵌在青綠平原上的一枚金紐扣。
“亞伯拉罕,這裏就是所多瑪城?”上帝問道。站在一旁的亞伯拉罕謙卑地點了點頭,上帝是無所不知的,向他發問隻是一個開場。
“這座城市的罪惡程度,即使連我都感覺到驚訝。我當初創造這個物種的時候,可沒想到他們除了偷蘋果以外還能搞出這麼多犯罪的花樣兒來。”上帝冷笑道,“撒旦真該把這裏設成模範區。”
“那裏確實是罪惡之都,可是,並非所有的人都被魔鬼浸染——據我所知,在那個城裏還是有一些義人存在的。”亞伯拉罕回答道,同時悄悄撫平亞麻布袍上的褶皺。
他了解所多瑪的曆史,知道這座城市的興建是多麼的不易。自從亞當和夏娃從伊甸園被放逐之後,人類已經吃了太多苦頭,亞伯拉罕不希望所多瑪隻因為一時墮落而招致毀滅,那將是全體人類的損失。
人性與神性的不同思維方式,決定了耶和華與亞伯拉罕的關注點截然不同。
“你不希望所多瑪毀滅?”上帝威嚴地皺了皺眉頭,朝著山下的城市望去。這座城市的確很宏偉,可隻消動動念頭,就會有天火降臨把一切都焚成灰燼。
亞伯拉罕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萬能而慈悲的主啊,倘若這城裏有一百個義人存在,您還會毀掉這座城麼?”
上帝明白亞伯拉罕悲天憫人的心思,他沉思了片刻,回答說:“寬恕並非我的本意,但若是有一百個義人存在,我也不毀滅那城。”
“那麼有五十個義人,您還會毀掉這座城麼?”
“是的,因為那五十個義人,我也不毀滅那城。”
亞伯拉罕還要繼續發問,上帝用手勢製止他,然後用繚繞著火焰的食指向天空高高舉起,說:“卡迭頌,吉拉揚。”
聖靈的光輝瞬間充塞了那兩位被叫到名字的天使身體裏。他們脫離了天上的隊列,拍動著翅膀降落在山頂。他們的眼神從茫然變得睿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從這一刻才剛剛誕生。
兩位天使恭敬地半跪在地上。吉拉揚在左,靠近燔祭的祭壇,卡迭頌在右側,恰好位於上帝與亞伯拉罕之間。不過卡迭頌沒注意到亞伯拉罕的存在,天使眼中隻有天主,容不下其他任何東西。
“你們去所多瑪,去看看還有多少義人留存。”上帝下達了命令。
吉拉揚和卡拉頌把手放在胸前,表示已經明白上帝的意旨。這時候,亞伯拉罕握緊了布袍的下擺,也跪倒在地,老人在低聲呢喃,其實他剛才還有最關鍵的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哪怕所多瑪城裏隻有一個義人,希望您也不要毀滅那城……”
這句話恰好傳入了卡迭頌的耳朵裏,天使絲毫不為所動,連一片最輕的羽毛都沒有顫動。可是卡迭頌不知道,在他聖潔的體質裏,已經悄然鑽入了一絲來自亞伯拉罕的思緒。這是屬於人類的思緒,渾濁而粗糲,遠不及聖靈降臨時來的那麼純淨,但卻有些蠢蠢欲動的活力,就像一枚種子埋藏在土壤之下,等待著發芽的時機。
上帝交代完事情以後,在山頂消失了。亞伯拉罕從祭壇上取下半焦的羔羊,灑上鹽粒與香料,敬獻給兩位天使。兩位天使麵麵相覷,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我的莊園裏有一百隻羊。”亞伯拉罕緩緩說道,“有一天夜晚,回來卻隻有九十九隻,有一隻走迷了路。我該怎麼辦呢?”卡迭頌開口答道:“你豈不放下這九十九隻,去找那失去的羊?”
“誠如君言,這正是我所做的。這隻迷途的羔羊後來被尋見了,作為祭品獻給了天上的主。”亞伯拉罕說完這些,把羔羊肉留給他們,轉身步履蹣跚地走下山去。隻剩下兩個天使凝望著遠處的所多瑪城。
吉拉揚說我們走吧,卡迭頌歪了歪頭,沒有回答。剛才亞伯拉罕的故事讓他有些迷惑。毫無疑問,這個寓言代表了上帝對每一個人的慈愛,可亞伯拉罕又特意重複了一遍,到底出於什麼用意?吉拉揚又催促了一遍,卡迭頌決定不再去想這些,集中精力完成主的囑托。
兩位天使在落日前抵達了所多瑪城。這座城市金碧輝煌,城內高樓鱗次櫛比,閃耀的霓虹燈絢麗無匹,隔著很遠就能聽見音樂與歡呼,懸浮在半空的喧囂聲潮一浪高過一浪。
他們化身成兩位相貌普通的男子,穿過城市大門,一股汙濁的空氣撲鼻而來,兩個人同時皺了皺眉頭。這是一種混雜了酒精、精液、毒品與橡膠燃燒散發出的古怪味道,天使對這個特別敏感。
城裏的街道上混亂不堪,到處都是廢報紙、垃圾與避孕套。街頭大樓上的液晶屏幕上放著電視廣告,男男女女圍著金色牛犢頂禮膜拜;一群穿得花裏胡哨的禿頭年輕人在大巴車頂縱情狂歡,把香檳與葡萄酒噴灑得到處都是;一具屍體橫臥在下水道口,已經沒了腦袋,暗紅色的血液泊泊地從脖子斷口流進溝渠;在一條小巷子裏,幾個彪形大漢正對一名弱女子施暴,女子發出陣陣呼救,可過路的人包括警察卻置若罔聞。
卡迭頌想出手相助,可他卻被吉拉揚攔住了。
“地獄裏已經給他們留好了位置。”吉拉揚冷冷地說。卡迭頌隻好放棄了自己的主張,他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天使與天使之間沒有分別,他們的想法應該保持一致才對。
兩個人繼續朝前走去,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時,一個小孩子走到他們麵前,仰起臉來問道:“兩位先生,你們是外鄉人嗎?”吉拉揚點了點頭。小孩子看看左右,壓低聲音道:“你們怎麼會來所多瑪這種地方,這裏太危險了。”
卡迭頌好奇地端詳著他,小孩子的臉很討人喜歡,一頭卷曲的金發,像是天堂裏的小天使,自稱叫安德。卡迭頌把手伸進口袋,變出一支棒棒糖遞給安德。吉拉揚問哪裏可以安全地過夜,安德舔著棒棒糖沉思了一下,回答說他知道有家旅店設施很好,而且靠近警察局,很安全——他可以當向導,要收一點小費。“我媽媽常年病重在家,需要錢。”安德說。
對於這一善行,兩位天使都沒什麼異議。卡迭頌還拍了拍安德的小腦袋瓜,說你這樣的義行,我們會給你比錢更高尚的褒獎。於是他們跟隨小孩子一路穿行巷道與街區,目睹了無數混亂的場景,甚至差點撞進了兩個黑幫火並的現場。安德說這在所多瑪非常普遍,大家都見怪不怪。
這個街區比剛才的區域更破落,整體色調呈灰暗,雖然到處都是廣告招牌,可有遮掩不住的頹唐氣息絲絲縷縷地傳出來。他們每走上十幾步,就會有妓女甚至男妓從四麵八方的窗戶與巷子裏探出頭來,衝潛在客戶招手。安德在宛如迷宮的招牌之間七拐八繞,最後把他們帶到了一處畫滿塗鴉的酒吧。
這間酒吧的名字叫“骷髏地”,屋子裏到處都用鐵鉤子掛著人類的肢體與骸骨,能看得出的都是真貨,因為有幾條晃晃蕩蕩胳膊還往下滴著黏稠的液體。客人們就坐在人皮沙發上,用玻璃杯接著這些滴落的東西開懷暢飲。
兩位天使一進去,就被一群不懷好意的酒客圍住了。這些人打量卡迭頌和吉拉揚的眼神,就像是剛剛孵化出的蝗蟲在盯著茂盛的莊稼。
“我聽說這裏可以住店。”吉拉揚不動聲色地問道。酒客們發出哄笑,似乎覺得這問題很愚蠢。這時候酒吧老板離開吧台,朝他們走過來。酒吧老板是個穿著白T恤的大胖子,臉上刺著地獄的刺青,T恤上沾著一大團紅色汙漬,不知是紅酒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歡迎來到所多瑪。”他咧開嘴笑起來。安德走到酒吧老板跟前,伸出手:“兩個人,四個銀幣。”酒吧老板掏出四枚銀幣丟給他,讓他快滾。安德收到錢,衝卡迭頌揮了揮手:“再見了,外鄉人,多謝你的棒棒糖。”然後就消失了。
即使心底純潔的卡迭頌和吉拉揚,現在也明白自己被騙了。卡迭頌有些惱怒,他本來已經打算把安德列入到所多瑪的義人名單裏。
幾個彪形大漢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兩位外鄉人身後,封住他們的去路。酒吧老板舔了舔舌頭,露出貪婪的光芒:“你們有兩個選擇。一是成為這間酒吧的裝飾物;二是成為這間酒吧的食物。”
“我們可以給你身上所有的錢。”吉拉揚做最後一次努力。酒吧老板哈哈大笑:“那些本來就已經是我的了。”他色迷迷地看了看天使優美的體形,又開口道:“當然還有第三種選擇,但我不確定你們是否喜歡。”
“你就不怕警察來追查嗎?最近的警局就在旁邊。”
仿佛要嘲笑卡迭頌似的,四周圍上來的酒客紛紛拿出帽子戴在頭上。這些帽子前側帶著方正帽簷,上麵還畫著所多瑪城的警徽。“先生,聽說你要報警?全警局的人如今都在這裏呢,請你告訴我案發時的詳細情形。”其中一名酒客一本正經地掏出記事本。他用圓珠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女性陰部,扯下那一頁來,丟到吉拉揚臉上。這在酒吧裏引發了一場大笑,就連酒吧老板都樂的渾身肥肉直顫。
卡迭頌和吉拉揚驚訝地對視了片刻,他們對所多瑪的墮落早有耳聞,但沒想到已經墮落到了這個地步。酒吧老板笑夠了,抽出一把剔骨刀紮在吧台上,示意下麵的人動手。
卡迭頌與吉拉揚是聖潔的天使,但不代表會逆來順受。以他們的真實實力,幹掉這一屋子墮落者連一分鍾都不用。吉拉揚的雙手開始有火焰湧出來,他對打擊邪惡從來不會手軟。
就在所有人都打算動手的時候,酒吧外傳來一聲擴音器傳來的大吼:“罪人們,你們改悔吧!”隨即轟隆隆的引擎聲由遠及近,嘩啦一聲酒吧的大玻璃窗被撞得粉碎,一輛銀白摩托肆無忌憚地在飛舞的玻璃碎片中躍入酒吧。
從摩托車上跳下來的,是一個身穿天藍色緊身衣的男子,背後還披著同樣顏色的披風。他的胸口畫著大大的一個醒目六芒星,臉卻被一副墨鏡擋住。
“光芒俠會幫助你們的!”男子大叫一聲,從手裏丟出兩枚手雷。手雷滾落在地,突然之間綻放出極其耀眼的光芒,刺瞎了整個酒吧的人的眼睛,警察和酒客們慘叫著捂住雙眼倒下去。
卡迭頌與吉拉揚生來就是光的體質,這些刺激對他們一點都不難受。在白光中,他們看到自稱光芒俠的男子拽住他們的胳膊,拖上摩托,然後迅速發動引擎從酒吧的大門撞了出去。
摩托很大,載上三個人速度依然不減,兩位天使沒有反抗,任由這個“光芒俠”帶著衝出街區。摩托在路上奔馳了好一陣,最後停到了一處大橋底下。
“這裏應該比較安全了。”
男子摘下墨鏡,卸下披風,把自己一身行頭都摘下來。天使們才注意到他其實是個普通人,相貌平凡,眉頭因為皺的太多而留下三條深深的溝壑,顯得無時無刻不在焦慮之中。這人身材其實很瘦弱,那件緊身衣裏襯的都是海綿。
“那間酒吧裏都是一群變態,專門把外地遊客拐騙過去殺掉。還好我無意中看到你們走進去,不然你們現在已經被剝掉皮掛牆上了。”男子一邊說,一邊點起一支煙,雙目滄桑地望著大橋底部那黑壓壓的一片烏巢,“這可不是個適合旅遊的城市——當然,也不適合做其他任何事情,除了犯罪。”他補充道。
此時落日的最後一抹餘暉徹底被地平線吞沒,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所多瑪的燈紅酒綠顯得空泛而瘋狂,如同魔鬼主辦的狂歡盛宴。
“你是誰?”吉拉揚皺著眉頭問。這個人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可他散發的氣息不怎麼招人喜歡。男人搔了搔頭發,:“既然你們是外鄉人,說給你們聽也無妨。我的名字,叫做羅得,是所多瑪的居民。不過我還有另外一重身份,就是這個光芒俠。”他指了指那個大衛六芒星。
卡迭頌問羅得為何有雙重身份。羅得苦笑著抬起頭:“我不知道上帝他老人家是如何計劃的,但在我看來,所多瑪這座城市已經病了,病入膏肓。罪惡到處橫行,正義無從伸張,在這裏居住的人,要麼隨著黑暗一齊沉淪,要麼就被黑暗吞噬,他們別無選擇。”
“是的,這裏的人,已經離開天主太遠了。”卡迭頌想起了安德,多麼小的一個孩子,居然已經嫻熟地搞起了人口買賣。卡迭頌對羅得的感覺,比吉拉揚要好一些,亞伯拉罕種在他內心深處那一絲人類的情緒,讓他略微明白羅得的心境是怎樣的。
“上帝?在所多瑪這個地方,最好少提這個詞。”羅得半是諷刺地撇了撇嘴,“所多瑪已經放棄了信仰,正如上帝已經放棄了所多瑪一樣。”
吉拉揚眉毛一揚,他知道自己為什麼厭惡羅得了,這家夥是一個不夠虔誠的瀆神者,他竟然質疑上帝的安排。在天使眼裏,這比xx擄掠的罪孽還要大上幾分。
羅得重新把墨鏡戴上:“上帝可以放棄這裏,可我不能。我之所以創造了光芒俠這個超級英雄,就是希望能為這罪惡之都增添一點光亮,讓人們能夠有一絲希望去希冀,為他們打開一扇窗。上帝不肯做這件事的話,那麼就由我來實行。”說完他把煙蒂丟在地上碾了幾下,長長吐出一團煙霧,緊鎖的眉頭沒有舒展。
卡迭頌與吉拉揚的神色為之一動。這可真有些諷刺,連上帝都懶得拯救所多瑪而試圖直接毀滅它,這裏居然還有一個凡人妄圖拯救它。
“我不分晝夜地穿著這身行頭在城市裏巡邏,盡我最大的所能去幫助每一個遇到困難的人。他們之中有流氓、有騙子,還有妓女與吸毒者,可這些都是所多瑪的一分子。即使這城裏隻剩下我一個人,我也會堅持下去,我得讓每一個人知道,隻要他們的靈魂希望得救,那麼始終會有那麼一絲光明照臨。”
現在卡迭頌知道羅得的一臉滄桑究竟從何而來了,這是何等沉重的壓力。他就像是一隻試圖把大船拽離泥沼的蚊蟲,為了所多瑪而與所多瑪對抗。
“隻要有一點希望存在,所多瑪就不會徹底墮落,這就是我的工作。”羅得說完,把摩托推動起來,重新跨上去,“不過你們這些外鄉人是理解不了的,還是趕快離開吧。”
羅得風馳電掣般地離去了,大橋下隻剩下兩位天使。
“你覺得……”卡迭頌遲疑地先開口,“羅得是一位義人麼?”
吉拉揚冷冷地回答:“不是!他的罪孽,與其他人沒什麼不同。可能還要更重一些。”他說的沒錯,羅得對上帝懷有不滿情緒,這實在是最不可原諒的。卡迭頌歎息了一聲,沒繼續爭辯,人類的情緒讓他多愁善感起來。
“自從到了所多瑪,你變的可有些奇怪。”吉拉揚看了一眼卡迭頌,“你可要注意,別被這城市汙染了。要知道,即使是被最輕微的罪惡玷汙,天國也會拒絕我們的回歸。”
“我知道。”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他們兩個人以不同形象走訪了所多瑪的大街小巷,得出來的結論觸目驚心。他們非但沒有碰到一個義人,甚至沒碰到一個稍微有點道德感的人。到處都充斥著欺詐與暴力,人們爾虞我詐,為了蠅頭小利可以出賣自己的親人。
整整過去七天,比上帝創造這個世界還多一天,兩位天使的義人名單上仍舊空空如也。
“我覺得別說五十個,這城裏就連一個義人都找不出來。”吉拉揚斷然下了結論。這一個星期裏,他先後六次被迫出手,殺死了——吉拉揚稱之為製裁——七名所多瑪市民,每一個都惡貫滿盈。
“可是我們並沒有接觸到每一個人,不是麼?”卡迭頌持保留意見,他想起了亞伯拉罕,那個蒼老而孤獨的背影,即使在上帝麵前都執拗地維護著人類。
“荒蕪的沙漠裏,是無法生長出鮮花的。我們不必翻檢每一粒沙粒來證明這個結論。”
“但上帝派遣我們來尋找五十名義人,正說明他仍舊對所多瑪心存寬恕。我們又怎能不顧念天主的意念而偷懶呢?”
既然卡迭頌抬出了上帝的名義,吉拉揚也便不好再說什麼。
要分辨一個人是不是義人其實很簡單:天使的體質無比純淨,他們會與心靈同樣純淨的人類產生共振,越接近義人,天使的共振就越強烈。這種探測方式很模糊,隻能在非常接近目標的時候才能奏效。於是兩位天使簡單地商量了一下,決定分頭行動,這樣效率會高一些。
反正他們本身的能力十分強大,即便落單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他們約定在第二個七天之後,在大橋下碰頭。
在分手之前,吉拉揚忽然神色凝重地說:“喂,卡迭頌,你最近皺眉頭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卡迭頌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麼?”
“越來越像人類了。”吉拉揚想了一下,又更正道:“準確地說,越來越像某一個人類。”
卡迭頌腦海裏閃過一個人的影子。不知道那個家夥現在怎麼樣了,他是所多瑪城裏最後的一股正義力量,可過去七天裏卻從來沒看到光芒俠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