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道:“韓僑,康生是誰?”
韓僑說:“斯諾在文章中曾說共產黨有兩大“特務頭子”,一個是鄧發,另一個就是康生。無論康生晚節如何,此人的多疑,警惕是曆史上有名的,居然能瞞過他的眼睛,李木春實在是有兩下子。大約是康生的賞識起了作用,李木春在抗大入黨,畢業後分配到中央機關擔任收發工作。李木春後被派往浙江敵後工作,沈在途中金蟬脫殼,曾用化名“李國棟”到漢中與軍統幹將程慕頤會麵,時在1939年秋。所以,他在中央機關的工作時間應該很短,也是無緣深入的。不過,他在這個階段確曾經和不少後來的中共名人關係不錯,其中包括胡耀邦,李木春和大陸聯係,乃至赴大陸“就醫”,都與胡有關聯。台灣方麵出於宣傳目的,曾說李木春給胡耀邦擔任過文化教員。這就有點兒說過頭話了,因為胡耀邦參軍之前是中學生,當時在中國社會當之無愧屬於知識分子,且早就有好學之名,哪裏還需要文化教員?倒是李木春自己比較坦誠,說他和胡耀邦的交往中,是給胡耀邦提供了不少上海等大城市的社會情況和海派知識,這個是胡耀邦原來所不了解的。1963年李木春在澳門設立特務機關,對大陸進行襲擾,情報活動,並試圖刺殺大陸當時的國家首腦劉少奇。由於消息泄漏,公安部長王芳披露當時曾有機會通過澳門警方生擒李木春回大陸,但最終沒有這樣做(當然這隻是機會,沒有必抓的把握)。假如李木春真的是從延安投入國民黨的“叛徒”,恐怕對他不會這樣客氣。共產黨對“叛徒”下手從來不留情,解放前對李木春一直是必欲殺之而後快。但假如象沈醉等供認的,李木春原來就是軍統特務,則屬於各為其主,就沒有必要這樣嚴厲了。共產黨的傳統做法,敵人不但是要消滅的目標,還是要爭取的目標,叛徒,則隻有消滅一途。有趣的是,按照老先生說法,李木春雖然被證明了是派進延安的軍統特務,但由於他隱蔽太好,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對他的履曆始終不得而知,竟然依然沿用他自己在延安的說法,稱其為中央大學的學生出身。李木春的老底,直到後來才被解出來,這得多虧了李木春在“中央警校”的同學,王魯翹。其實,王魯翹也是個傳奇人物,其人生之精彩,不亞於李木春。”
我說:“李木春的老底兒到底是啥呢?”
韓僑接著說道:“李木春是浙江仙居人,家道寬裕。上中學的李木春曾對共產黨的外圍組織發生興趣,但是並未加入,可見他當時就是個關心政治然而做事穩健之輩。他的這種興趣使他對馬克思主義多有了解,成了在延安紮根時偽裝“進步青年”的本錢。不久,李木春進入複旦大學學習,在這裏,他加入了軍統組織的前身特務處……活脫脫一個學生特務麼,好像不大光彩。事實上這個過程頗有些讓人啼笑皆非。李木春成為軍統特工,並不是被拉進去的,而是被“綁”進去的。 原來李木春能夠進入軍統,源於九一八後複旦大學爆發的學潮,對付學潮本是中統的買賣,但戴笠一貫喜歡“撈過界”,所以複興社特務處對學生運動也插了一腳,希望從中找到共產黨的組織。有李木春在學校的對頭乘機報複,誣報他為學潮組織者而被捕。當時私刑泛濫,和特務打交道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很容易屈打成招。有趣的是這個根本沒做過任何秘密工作的毛頭小夥子,居然從容自若而又子虛烏有地搬出某個大員臨時作自己的親戚,把一幫老特務唬得團團轉又核查不便,最終沒敢造次。真相大白後特務處方麵認為這小夥子真是人小鬼大。 從他一生的經曆來看,李木春這一次忽悠特務隻是牛刀小試,他應付起這種事情來勝過專業演員。李木春骨子裏殺伐決斷,鐵血無情,但他的外表人畜無害,一貫給人平和低調,溫和誠懇的印象。國民黨法務部調查局特務係統中,常有人說沈之嶽“人麵獸心”,形容他做事厲害但外表溫和,,喜怒不形於色。而李木春的後任阮成章,則被稱作“獸麵獸心”,因為阮成章的長相,實在讓人難以恭維。五十年代,笑裏藏刀的李木春在他整肅中統的過程中,將中統殘存的大特務一一下崗,若有反抗者則必嚴懲之。往往這些比李木春資曆還老的大特務們直到進了牢房,才如夢方醒。李敖回憶坐牢的時候有原來中統的大特務在牢中打蚊子,稱是打李木春,可見恨之入骨。就這樣恨之入骨的大特務,問起對李木春的印象,依然認為自己輸得冤,因為李木春“連ABC都不認識”。國民黨特務係統中,中統多用才子佳人,理論水平高,軍統多用社會打手,善於行動,所以中統特務瞧不起軍統出身的李木春。 實際上,李木春其實學識相當淵博,不但懂英語,而且還懂俄文,要不怎麼在中共中央作收發呢?知己不知彼,這幫人輸得一點兒都不冤。 當時軍統的前身特務處規模還很小,這件事傳到戴笠那裏,戴其人素好奇才,立即叫人把本來已經釋放的李木春重新抓起來,說戴笠素好奇才並不是誇張,這個特工皇帝從小愛看神怪武林小說,江湖氣甚重,一度極重網羅奇才異能之士以為己用。他甚至曾經把上海撂地攤賣武的江湖人統統請到特務處,希望從中發現類似空空兒這樣的俠客,結果頗為失望,這些人的本領,連一般的武裝特務都比不上。戴笠後來也死了心,認為所謂民間的奇人天才,不是那樣容易發現的,隻好耐心去開三道高井訓練班,辦浙警校來培養正規的特工班底,頗有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