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子內,花靜裹著兩床被子坐在火堆旁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身體往旁邊一歪她又很快坐正了,過程當中眼睛都沒睜一下,顯然是已經適應了。
花芷靜立在不遠處冷眼看著,很想衝過去把火盆撤了,被子扔了,拎著花靜跪到雪地上向祖母請罪,可也隻是想想而已,她不打算做這些讓花靜得來同情的事。
“大姑娘,要去把她叫醒嗎?”
花芷搖頭,轉身離開,七個晚上呢,這才哪到哪。
靈堂不能離人,花芷將其他人都趕去睡,自個兒跪坐於蒲團之上雙手抱著自己守著長明燈,她不知道,在離她不遠的屋頂上顧晏惜頂著寒風陪了她半個晚上。
大家都在等待天明。
朱府正院,朱老夫人侍候著老太爺穿上朝服,輕聲道:“也不知道花家情況怎麼樣了,昨兒我就打算去,想著那時候花家指不定忙成了什麼樣子,我這去了還得讓她們分心來招待我,所以就歇了心思,今兒怎麼著我都得早些去。”
朱博文讚同的點頭,“你先去,今兒是大朝我脫不開身,待明兒我請上半日休過去吊唁,你多帶幾個得力的過去,能幫忙的多幫把手。”
“知道。”老夫人按了按眼角,“你說這人,怎麼就說沒就沒了呢?花家垮了她就跟著垮了,那麼狠心甩手就走,沒了她鎮著,花家那些小的還不定要怎麼被人欺負。”
朱博文歎了口氣,“別人能幫一時幫不得一世,還得花家人自己立得住,隻是不知老太太是把家交給了誰當。”
“自然是花家的媳婦,總不能是……”老夫人一頓,“您是說會交給芷兒當家?”
“眼見為實,你過去一趟就知道了,要真是交給了芷兒當家,我們家說不得要多幫襯幾分。”
“就是不交給她當家我也是要幫襯的,我沒有那鐵石心腸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外孫吃苦。”
朱博文也不和老妻解釋他這個幫襯不是她那個幫襯的意思,點點頭就當應了她的話。
老夫人盤算著花家現在怕是什麼都得去外頭買,在倉庫裏尋摸出來不少東西,滿滿裝了兩大車,又把自己平時得用的兩個管事婆子帶上了。
“娘。”
老夫人正要上馬車,聽得聲音回頭,是二兒子朱浩東。
“我和您一起去。”
花夫人自是不會拒絕,她不要求兒子媳婦幫襯嫁出去的妹妹,可他們若真有心她這個做娘的當然也高興。
花家徹夜燈火。
門前一直有下人在清掃,保持著路麵的幹淨,進進出出的下人悲傷得很克製,一舉一動看起來並沒有因為花家的傾塌而墜了名聲。
花靜神情憔悴,披著被子站在棚子外邊神情木然的看著,思緒飄出很遠很遠。
她記得自己在娘家時的千嬌百寵,記得弟弟們就算出門去踏個青都記得給她帶回一束鮮花,記得她出嫁時的紅妝十裏,記得她不論哪一次回來都被家人百般照顧著,弟媳婦不敢多說半句讓她不高興的話,記得……
她怎麼能不怨,如果娘攔住了爹,如果爹還是從二品大官,她依舊是花家尊貴的嫡長女,宋家依舊要捧著她讓著她,有她娘家撐腰,她的女兒能嫁得更高,兒子能得到的幫襯也遠不是宋家其他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