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陳家有兒要遠行
夜幕降臨,黑夜像個惡魔般張大大嘴吞噬著整片大地。
忽然,一道刺眼且明亮無比的光筆直照射而來,伴隨著光傳來的是火車的轟鳴及擺動聲。
不知通往何處的火車駛進了南陽火車站。陳二站在月台上踱著腳尖伸著脖子循聲望去。稚嫩且枯黃的小臉上竟是茫然。
火車來了,該走了…
走去哪裏……
陳二不知道,他隻知道他要走,離開這座被貧窮纏繞的小縣城,他要出去闖,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哐…嘶…”
火車靠站,傳來陣陣刺耳金屬摩擦的聲響。火車剛停穩,無數的人狀若瘋狂的擰著包,背著麻布袋朝火車上擠去。
陳二也在裏麵,陳二的行李很少,隻有一個小布包,斜背在肩上。陳二很瘦,像隻生了病的小雞,但卻很靈活,身手也很敏捷。總是能準確無誤的穿過密集的人縫。陳二沒錢買票,就算有錢買,他也不知道買向哪裏,他就像一棵水裏的浮萍,隨波逐流。
陳二眼尖,見前方有人與檢票員在發生爭執的片刻。“嗖”的一下鑽進了車廂。似隻野貓鑽進煙窗一樣的快。陳二鑽進車廂便到處亂走,他要找個沒人且又無人注意的地方,他要將自己隱藏起來。
陳二像隻無頭的蒼蠅一般亂撞,也不在乎往前還是往後,他隻知見門就入,見縫就鑽。
直至火車緩慢的向前移動,陳二才停下來。陳二靠在過道車廂的車門上,透著玻璃朝外望去。火車不斷的前行,不斷的加快,窗外熟悉的建築景物不斷的閃過陳二的雙眼,愈閃愈快,直至模糊。
陳二望著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稚嫩的臉上總是浮現出與其年齡所不符的神情。好一會,陳二才收回目光,輕聲歎息。
歎息是不屬於年輕人的歎息,倒象是垂幕之人的歎息。也是,離家遠行,去往外麵不知的世界,換了誰也會如此吧!
陳二背靠著冰冷的車門,緩慢的蹲下,蹲在車門的—角,雙手環抱置於膝下,小腦袋深埋在雙手之間,似條流浪在外的野狗。
車廂的過道上時而有人站立停留朝陳二望一眼,眼中並無憐憫或同情之色,隻有冷漠與麻木。他們已經習慣,見慣了這類人,這類事。既然是見慣了,自然的不會產生絲毫的情緒波動。
陳二將頭埋在雙腿之間,感受著從腿間,從背後傳來的絲絲溫熱。熱量雖弱,可足以讓陳二感受溫暖。
時值寒冬,南陽這地方,冷風刮的厲害,刮在臉上冰疼冰疼的,似小刀在臉上輕劃,疼的緊。
陳二穿著一件深色的棉襖,棉襖很破,且布料顏色斑雜,想來是其家人自做的,又無大的布料,拚湊起來的。棉襖上破了幾個少許的洞,雪白且又泛黃的棉花從洞內鑽出,隨風輕擺,招人憐。
陳二蹲在車角,一動不動,像條死狗。頃刻,陳二動了,像條小蟲蠕動了幾下。興許是感覺冷了,陳二將斜背在背上小布包取下,墊在雙膝上,小腦袋在擱置在上。也許是感受到溫暖了,便不在動彈。
隨著火車的擺動,陳二節奏性的晃動,他便不擔心檢票員來檢查他有沒買票,因為火車在動,就算有人來查,也不會將其驅趕下車。火車不會因陳二一個人而停車,不停車怎麼下車,總不會將他丟下去吧!
所以陳二不擔心,要下車也到下一站,反正他又不知去哪裏,隻要不呆在南陽,去哪都一樣。
在這個混亂不堪的年代,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言的。每天都有不計其數的人像陳二一般的掙逃。逃離這片生養之地,到外尋找另一片世界,另一個際遇。
陳二在家時,曾聽人說。外麵的世界很精彩,可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把的美,女。外麵的世界是天堂,讓人心生向往。
可陳二卻忘了,天堂亦是地獄。
夜黑如墨,火車似個黑暗的行者,馱著無數懷抱夢想的人們,未知的前行。火車擺動均勻,似個搖藍,陳二是搖籃中的嬰兒,隨著晃動,緩緩入睡。
陳二做了一個夢,在夢中看到了許多的人與物,有其年邁的父母,父母用滿懷希翼的目光向其招手,似在召喚陳二早些回家,還有一座天堂,天堂內全是金碧輝煌的建築,永不熄滅且明亮如白晝的燈火,一群美麗且不失性,感的姑,娘,更有數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