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淳其,”顧允承也朝這邊走來,雖然很感動於這些年來她對尚宸君的癡情,也很同情她的遭遇,但聽了這些話,終究無法靜坐下去,“對你不公的是生命,你應該抵抗的對象也是生命的不公,而不是和你身邊的人做無謂的抗爭。”
“嗬,生命的不公?它給我抵抗的機會了嗎?我在病魔麵前根本無力還擊,你讓我怎麼去抗爭?”
顧允承還欲說,即被陸碧瑤攔住,“她今天會來,是下了決心的。跟她說不通,別費口舌了。”
沉默的氣氛漸漸明晰起來,恰似單淳其的決心。
單淳其抿了抿唇,轉身即往樓上去,因為她知道,尚宸君此刻一定在房間休息,或者是還在為水慕卿沉悲。
眼看著她肆無忌憚地在屋內行走,完全無視主人的存在,尚媽媽高聲喝道:“宸君不可能娶你!即便隻是一個婚禮的形式都不可能!我絕對不會答應!”
單淳其對此置若罔聞,依舊往樓上走。
這樣的行徑即便是在商場上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陸碧瑤和顧允承都為止震驚不已,憤怒上前去阻止她卻被邵安攔住,氣得陸碧瑤大吼出聲。
“你這樣登堂入室,別太過分了!”
邵安還來不及回話,就聽到樓梯上飄來一個輕柔的聲音,“宸君?”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尚宸君站在樓梯口,盡管臉上的刮傷還未完全消褪,因受傷而憔悴的臉色還未恢複正常,整個人看起來還很消瘦,但他就那樣沉默甚至是冷漠地站在樓梯口,居高臨下的姿態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站在晨暮總裁辦公室的玻幕前,居高臨下目光收納進整座城市的尚宸君。
他的神態裏又浮現了八年以來近乎不食人間煙火的冷漠,讓人無法再看得出他的心思,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他好像又變回了做盡一切隻是為了讓水慕卿回來的尚宸君。
這樣陌生的尚宸君,讓尚媽媽都情不自已地輕喚確認,“宸君?”
他的瞳仁黯冷如夜幕寒星,無論有多大的狂風暴雨,依然平靜得不見一絲漣漪,唇邊那似笑非笑的弧彎一點都不變,但他整個人陌生得讓人不知所措。
不說話,他雙手放在褲兜裏,從單淳其的身邊邁過來到樓下。經過邵安身邊時,他忽而駐足,微微側臉看著他,猝不及防地,他忽然掄拳揍了過去!
這一拳出乎意料,邵安直接跌倒在地。
“宸君!”單淳其疾呼,匆匆忙忙下樓把邵安扶了起來。
顧陸二人屏住呼吸,默默退到一邊;尚媽媽也不出聲,踱回沙發處悠閑地倒茶喝。
“沒事吧?”把邵安扶起來,單淳其疑惑不解地看向尚宸君,“宸君,你怎麼了?為什麼動手打人呢?”
尚宸君不予理睬,徑直走到落地窗前,冷靜地看著窗外的景色。
邵安隻是抹去了唇角的血漬,沒有還手,似乎因為他心裏已經清楚,尚宸君為何動手打他,他不打女人,當然隻能是他挨打!
顧允承很是應景地吹了一聲口哨,攬著陸碧瑤坐進沙發,主動接過尚媽媽手裏的紫砂壺倒茶,“老婆大人,有見過人上門自取其辱嗎?”
“嗯?”
“以前沒見過沒關係,今天好好看一看!另外啊,人的善良一旦耗盡,那是要比陷入自私更可怕更絕情的事!”
陸碧瑤霍然明朗,不禁笑出聲來,把茶端給尚媽媽,“阿姨,喝茶,允承跟著群楓學泡茶,雖然不及群楓泡得好,倒也還有六七分的味道在。”
尚媽媽微笑著接過,“謝謝。”
屋內的氣氛很是怪異,一方溫暖恰如這剛泡好的茶,還透著濃濃的醇香;一方踢到了鐵板,尷尬地僵在原地;另一方卻如遭冰凍,寒冷得讓人無法靠近。
然而,即使靠近那一方寒冷的空氣會被冰凍,單淳其還是堅定地邁出了步伐,站在距離尚宸君不足兩米的身後,話語比步伐更堅定,“宸君,你答應了的,會給我一個婚禮,並且已經告訴了公眾,現在婚期越來越近了,是不是該做準備了呢?”
語氣不像是請求,更像是提醒。
尚宸君極緩極緩地轉過身,冰冷的臉色沒有任何改變,連一絲緩和都沒有,“你還是堅持要一個婚禮嗎?”
單淳其帶淚的眼因此而綻放光芒,堅定地點頭,“還會如期舉行嗎?”
他垂下長睫,搖頭,卻在她欲哭之際,輕聲道:“我的傷勢還沒痊愈,推遲舉行。”
寂靜的空氣中像有一枚隱形的炸彈轟然炸開!
安坐在沙發那方喝茶的三人霍然起身,難以置信地看著落地窗前的尚宸君——他冷漠得讓人看不透,完全像是一個雕塑,堅硬的外殼包裹住了他內心的想法,究竟是什麼,外人再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