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要跟慕卿姐說話嗎?她在花房,我叫她。”
回身不經意一瞥,看見大廈旋轉門一前一後出來兩人,各自接聽著電話,形容匆匆上了各自的車。
霎時眸中期待仿似陽光下細細閃爍的雪片,小珍的話於她而言恍若罔聞,“我現在有事,等會兒回去再說!”
抓起文件袋匆忙道一句謝,她拔腿往街道跑去,眼看兩輛車緩緩彙入車流,小跑的步伐不禁放緩幾秒,隨後再不多想半秒就衝了上前。
此時,車子已似箭般駛向了遠方。
她拚盡全力地奔跑在車子後麵,搖晃著手中的文件袋,聲嘶力竭地呼喚著車裏人的名字。寒冷的空氣中,她每呼喊一聲就有溫暖的氣息從口中跑出,像被永久凍結,跟著她交替邁出的落在地上的步伐固定在空中。
車子一如既往地前行,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一前一後的銀灰色和黑色似乎都沒有聽到她的呼喊。
車子駛過了十字路口。
冷風如冰灌入她的喉嚨,傳來一陣陣針紮的疼痛,她想停下歇息歇息,可是她不能,否則就追不上了,於是她咬咬牙,愈加奮力地奔跑。
她跑到了十字路口。
切換好調頻的貨車司機笑嘻嘻地收回手,把貨送到目的地後,他就可以帶著小女兒打雪仗了,再放眼看向前方的路時,他驚恐萬分地瞪大了眼。
一陣緊急的刹車聲,車輪緊緊擦著並不幹爽的地麵滑出刺耳的聲響。
他眼睜睜看著一個身影向他的前方飛出去,重重地砸落在地。
驀然騰空飛起的不知是什麼的東西開始緩緩飄落,似片片雪花,在寒風中搖曳著輕飄飄的身姿,旋轉著悄無聲息地一張一張落地。
一汩汩鮮紅的液體彌漫在濕濡的地麵上,冒著騰騰的熱氣,雪花再也落不進那灘鮮紅之中,還懸浮在上空便已被熱氣融化。
刹那間,他的眼前隻剩下大片大片的血紅,一灘一灘地蔓延開來。
初畫坊裏。
“姐姐,若初姐姐怎麼還不來?她要逃課嗎?”嘉佳跑到水慕卿身旁拽了拽她的衣角,她不得不中止和小珍的談話。
“若初姐姐今天有事,她下午才來。”輕輕捏了捏小女孩的手心,她和小珍相視一笑。
嘉佳十分失望,“那我今天不是見不到她了?”
小珍彎下腰,“明天就可以見啦,明天若初姐姐一天都在,早晨的課還是她教呢!”
櫃台後麵的手機響了起來,水慕卿折進去看,屏幕上亮著“尚宸君”三個字。
遲疑著接通了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他一貫冷漠的聲線傳來,“在畫坊嗎?”
“在。”
“我讓群楓現在就去接你,十五分鍾到。”
“怎麼——”
話未出口已被掛了電話,還在耳邊的手機放不下來,心也如這般懸著。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度過了十五分鍾,於群楓準時出現在初畫坊門前。
上車後任窗口風景轉化也不能搖動平靜已掩過忐忑的心境,她淡然觀望車外白雪紛飛的畫景。
於群楓顯然也不願多說,唯有複雜忽變的眼神偶看她一兩秒的片刻時,會想幹脆告訴了她實情,也好讓在麵對前有個準備。可實話太殘忍,猶豫不決之餘已到了目的地。
此時水慕卿才定眼看向窗外建築,霎時目光凝滯,不禁顫抖著手打開車門。
於群楓緊跟著下了車,來不及做任何說任何,水慕卿已飛快地從急診部奔了進去。
尚宸君正在大廳右側等她,一看到她出現就立刻迎上前,“跟我來。”說罷便轉身向急救室走去。
水慕卿呆滯數秒,待思維跟上之後才提步向他走去。
“是誰怎麼了?”
疾步行走中的尚宸君忽而頓了頓,側目瞥一眼仍一臉茫然的水慕卿,雙唇微啟卻最終什麼都沒說,繼續向急救室邁去。
走進急救室,手術台上方的燈光早已熄滅,暗淡的急救室裏隻有手術台上那一匹白布光彩奪目。
心懼,疑慮,緊張數十種雜亂情愫一時間湧上心頭,侵襲得她無法移步上前。太過安靜的急救室如一座萬籟俱寂的墳墓,連胸腔裏那顆心髒的跳動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艱難提步,邁出,每一步都如載著千斤重的悲痛,每一步都緩慢得如隨時都可能邁不出下一步。
終於走到床邊,她顫抖著抬起雙手,艱辛地捏住白色布單的邊沿一角,長舒一口氣卻緊緊地皺起了眉,終於一寸一寸極緩極緩地拉開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