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慕卿的一時出神被高皇季當成默許,伸手去握她的胳膊意攙她入車,不料水慕卿紋絲不動,反倒讓手中的盆栽雛菊摔碎在地。
“不好意思。”高皇季急忙蹲下身去收拾,可惜花盆碎裂不堪,泥土灑得到處都是,徒留雛菊孤零零倒地。連泥土捧起雛菊,他歉意滿臉,“實在抱歉,不然再去買一盆?”
早被砸地聲驚回神的水慕卿盡管心生怒意,然而淡漠神態不顯絲毫情緒,“這個季節不易買到,算了。”
說罷欲走又被高皇季握住胳膊。
“不管怎樣,一定要賠。”收起握著水慕卿胳膊的手,高皇季掏出手機,“給我查一下千禧道上哪有賣盆栽雛菊或是花盆的,快。”
水慕卿怔愕地回首看他,見他仍專注地聽著電話,低吟一聲“嗯”掛斷。
“前方不遠處有一家花店同時也賣花盆,既然買不到花,再買一隻花盆栽好。”他看了看捧在手裏帶土的雛菊,“開車不便,不如我陪水小姐步行去?”
水慕卿收起愕然神態,低聲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她欲拿回那束花卻被他避開。
輕笑出聲,高皇季似無可奈何地搖頭歎息,“我究竟做了什麼,水小姐竟然對我這樣防範警惕?縱然流言再不堪,縱然我再風 流,我也是一個人,重親情的人。水小姐的這份情感,我也有,也會懂。”
水慕卿有絲尷尬,竟讓他說得不知如何還話。
“走吧。”他說完提步帶頭走去。
買了一隻以鵝黃色為邊的花盆栽種好翌日要的雛菊,水慕卿心滿意足地捧起花盆,忽而意識到該言謝,側臉看向高皇季,愕然發現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她低低輕咳一聲,“高總去洗洗手吧,剛剛都是你在弄。”
高皇季點點頭,由店主引著去洗手。
隨後高皇季執意要送她回家,縱然她說明所去之處是朋友畫坊而非住處,他仍然執意不改,索性同她徒步前往。即使並肩而行,她和高皇季之間始終保持著兩個人的距離。
“水小姐不要厭煩,我純粹好奇,既然你不願同仲少交往,為何還由著他對外宣揚你們的關係,而不做辯解?”
該怎麼辯解?說他們其實是真心相愛不過情侶偶鬧矛盾,亦或是他這麼多年的照顧守護讓她不忍再傷他?她苦笑,不作聲。
高皇季微微側臉,“不便回答?”
依他所言,她點頭。
他笑出聲,“大概——再沒有比水小姐更冷漠的女子了。似乎不管任何人說什麼做什麼,你的心依舊靜如秋水,激不起半絲漣漪。”
她淡淡地笑,抬眸間瞧見前方岑若初背包送走最後一個小孩正要離開。低聲對身旁的人道一聲“抱歉”,她快步跑去。
向來氣得快好得也快,岑若初見她隻哀歎一聲,轉身回畫坊取來一隻種有向日葵的小盆栽給她,“好好照顧,也學學它。”時時刻刻讓心懷麵朝陽光。
水慕卿欲言又被她打斷,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其實岑若初勿需說明,水慕卿亦能心知,不能陪她去祭拜親人的愧疚正如不能讓岑若初不沉浸在悶悶不樂中的歉意一樣,都心知肚明。
若不是懷抱鮮花,手捧盆栽,她定會給她一個擁抱以作慰藉。
“沒想到水小姐竟同市委千金相識?!”
身後高皇季不知何時已到,一出言便惹得岑若初一記厭惡白眼,心想,害得水慕卿不得寧息連日上報的人果然一副嬉笑皮囊!她沒好氣地從水慕卿手裏拿過盆栽和花束,不發一言拽著她就走。
想到高皇季今日並沒有出言過分或行為越界,水慕卿連忙說一聲“抱歉”隻得隨岑若初離去,然而剛轉過彎岑若初就鬆開她的手,把東西全塞還給她,任她如何呼喊都不予搭理絕塵而去。
翌日難得天朗氣清,天空藍得如同陽春三月。
水慕卿早早起來,一邊吃早餐一邊翻閱晨報,看到單淳其香港公寓失火,所幸無人受傷的報道、尚宸君與香港某家通訊公司簽約成功的消息、仲善翔代表唯一在巴黎談合作的跟進報道,還有尚媽媽所在的劇組在台北成功演出的圖文。最後收拾好餐具廚房,她才帶上昨日準備好的花束啟程前往溪畔小鎮。
縱然步入漸冷冬日,溪畔小鎮依舊空氣清新,溪水恬淡,雖然不再有溢滿泥土的小路,但時刻都散發著自然的氤氳。高樓已如雨後春筍破土而出,然而斑駁壁板的古舊院落仍古意盎然,曾仿佛塵寰中的世外桃源之地,多多少少還留有原來的風貌。
傾身在姥姥墓前放上一盆一束,她默然微笑倚著墓碑坐下,放眼望向湛藍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