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芳菲盡,又是一年落英繽紛的季節。
同樣還是個陰雨天,西餐廳裏客人少得可憐,最大的原因應該是最近餐廳裏新換了廚師,廚藝不如前麵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廚子好。
沈初心從外麵進來的時候風衣已經濕了一半,才進門就見漂亮的迎賓走近自己,對她揚起了四十五度完美的笑:“請問小姐您幾位,有預約嗎?”
一把好聽的聲音,相當的撩人心弦讓人心動。
哪怕沈初心是個女人,也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溫柔得都不像她自己似的:“陳先生訂的位置。”
“是沈小姐吧,您這邊請。”漂亮的迎賓小姐帶著沈初心往二樓的旋轉樓梯上去。
粗略的掃了一眼,這個地方好像變了挺多。已經不如幾年前生意興隆,而且客源都是些精英扮相的男女。收回心思時,前麵的迎賓小姐已經停在某個包廂的門口輕敲了下門,為她周到的打開門。
“先生,沈小姐到了。”那漂亮的小姐微微朝沈初心頜首之後,轉身娉婷離開。
沈初心順手將自己濕了一半的風衣脫下來,隨意的搭在胳臂上,抬腿往進邁了兩步,視線在與裏麵坐得像雕像一樣的男人交彙時,一下子難以置信的怔住————-
抬起的左腳,停滯在半空足足有一分鍾。
大腦永遠比身體更加反應迅速,等沈初心清醒的時刻,她才發覺自己的手腕正被人用力的攥著。
她怔忪地盯著那隻比女人還漂亮的手看了幾秒之後,聲音有些發幹的開口:“放手。”卻不再抬眼去看他,不知道是身體本能的害怕還是記憶深處刻入靈魂裏的驚懼。
男人並沒有如她所願的鬆開她半分,執著……或者應該說是他骨子裏的霸道不會讓她如願。
包廂的門被他一手甩上,他整個人的動作有些詭異地不和諧,攥著沈初心手腕的手比之前一秒更加用力。如果是不知道的人,還會誤認為他是害怕她溜掉才這樣。可事實上沈初心一個做了好多年護工的人,一眼就看出了他身體上的異樣來。
他的右腿……僵硬得像沒有知覺的機械般。
你腳怎麼了,這個問題差點兒就脫口而出,意識到自己的蠢樣兒時,沈初心佇立著別過了頭,不願意多看這個人一眼。
男人動作有幾分僵硬的拉著她往沙發邊走,聲音清冷一如既往:“我們聊聊。”
他話一出口,沈初心就是一聲冷笑,“盛先生,好像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可聊的吧?”她這麼說的時候才去看他的臉,那張曾經讓多少女人趨之若鶩,驚豔了整個學校裏所有女生的臉上隱有驚痛一閃。她卻覺得痛快了些,笑容越發譏誚起來:“七年前,你親手讓我家破人亡的時候,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什麼可聊的了,不,”她一頓,眼裏露出惡魔般的快意,“還有五條人命的血海深仇可聊。”
沈初心不知自己是以怎樣的力氣竟然可以掙脫盛睿禾的力氣的,甩上門的時候,她聽見背後的人說:“七年過去了,可你還是不明白。”
出了西餐廳的時候沈初心就去打舅舅的電話,幾乎用盡了一生的力氣來克製她胸腔翻騰的憤怒和恨意:“阮均偉,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麼她相親的對象會是害得自己變成如今地步的惡魔!
細雨打在身上,她竟然還是覺得身體每一處都燃著無盡的火焰一樣。
電話另一邊聲音響起的時候,卻並不是她舅舅。
“初初,你今天見得陳先生又怎麼了?正經的海歸,A市市醫院外科最年輕的主任,且不說相貌堂堂配你足夠,就算他是個孤兒又怎麼了,你和他結婚後連婆媳問題都省了,我們為你操碎了心,你怎麼非但不知感恩還來質問你舅舅?做人不能這麼沒良心的呀!”
沈初心在驚訝中聲音弱了幾分,幹巴巴地問:“陳,陳先生?不是盛睿禾嗎?”怎麼回事?是她進錯了包廂找錯了人?
可是一想又覺得哪裏不對,卻怎麼也想不通到底是哪裏不對。
電話被舅媽生氣地掛斷,沈初心像隻幽魂一樣在A市陰冷的雨天裏遊蕩著,怕手機進水不能用,打完就收進了包裏。她邊走邊想著今天到底是哪裏錯了,但任她怎麼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小毛驢的鈴音響起的時候沈初心衝到了一家超市下去避雨,邊接起了電話來,裏麵有低低的抽泣聲。沈初心的心都要碎了,一個勁兒的溫柔地哄另一邊的人兒:“寶貝,乖,媽咪今天不是故意不去陪你吃午飯的。這樣好不好,你先吃飯,晚上下班之後媽咪立刻回去陪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