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就沒有這麼想過。”安辰禦近乎黯淡的眸光定格在簡沫的臉上。
這張臉,曾經日日夜夜無數次在腦海裏輾轉的完美無瑕的臉,從十年前的驚鴻一瞥,到十年後的篆刻銘記,此刻被房間內的燈光映滲得幾乎沒有血色。
她高高地昂起頭,像個視死如歸的戰士。
“你的意思是,我們本不該再相遇,甚至相愛?”他迎視著她的目光,一雙眸陰沉到了極點,“簡沫,你後悔了?”
“你要這麼想,我不反對。”簡沫不置可否的聳肩,嘴角幾不可見的輕揚了一下,“所以讓我們的關係一切歸於原點,這樣對彼此的心裏都會好過一些。”
“說到底,你還是要離婚?”安辰禦的眸光深沉而洞悉,“假如,我說不呢?”
他近距離看著她嫵媚又淩厲的半張臉,神色冰冷如寒潭,“簡沫,我與你的命運早在十年前就緊緊攥在一起。而且剛剛我才在媒體麵前承認了我們的關係,你認為,我還會輕易放手嗎?”
“不放手又如何?難道你安氏企業要一直擔著‘有個殺人犯媳婦’的名,然後惹天下人貽笑大方?”簡沫不自禁地笑了起來,笑得眼角不可抑製的泛起了熱潮,她連忙低下頭,前額的碎發垂下來,掩住她略帶嘲意的眉眼,“那你盡可以繼續堅持下去。用一把名存實亡的枷鎖換取安氏企業的百年基業,看來我簡沫的份量還是不輕啊!”
“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隻要好好做你的安氏大少奶奶就行了。”安辰禦嗖地轉身,筆直的背向著她,臉色從憤怒極力克製著,漸漸轉為麵無表情,可是垂在身側緊攥的拳頭依然浮現青白,“所有你說的這些理由都不足以讓我放棄。十年前的事我已經沒有辦法彌補,但那都不是我或你的錯誤。到了今天,我同樣不會因為這些錯誤而賠付上自己的婚姻。”
所以,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離婚,那些勞什子流言蜚語,就讓它們統統見鬼去吧。哪怕最後僅僅憑著法律上的關係,他都要把這個女人緊緊地鎖在身邊。
“你自己好自為之。”
安辰禦邁開步子正準備走出房間,簡沫從後麵輕輕叫住了他,聲音細若蚊蚋,落在他的耳邊,卻猶如平地的一聲驚雷,“假如我有讓你死心的理由呢?”
他巍然不動地站在那裏。
“我本來並不想告訴你這些,因為我認為那始終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可是既然你這麼執著於我們的關係,”簡沫目光淡漠的從他挺拔的脊背上收回,從隨身的包裏取出一個文件袋遞到他的麵前,“那麼我也隻能讓你知道,畢竟,你也曾經是孩子的父親……”
安辰禦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接過文件袋,從裏麵抽出幾張薄薄的紙。
雪白的紙,抬頭清晰印著幾個黑色大字:終止妊娠同意書。
安辰禦的呼吸驟然急促,他急急翻過後麵的紙張,視線迫不及待的掃向後麵的“同意欄”,上麵有簡沫的親筆簽名,旁邊還蓋上了醫院的印章與負責人流手術的醫生簽署。
手術恰恰是他將自己關閉在書房裏的十天。
十個不眠不休的日與夜,隻是沒想到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簡沫不僅雷厲風行地單方麵終止了他們的婚姻,而且在他還沒有感受到做父親的喜悅,便將他們的孩子扼殺了。
“不可能……”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將那幾張紙揉成一團扔在地上,猛地一手拉近身邊的女子,大掌扼住她的脖頸,他抓得那麼重,仿佛隻要再稍稍用力,立即就可以將她扭成兩段。
在商場上曆經風雨練就的自製,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
可是這些痛,都遠遠比不上他此刻的心如刀割。
他們麵對麵,濃重的氣息噴灑在肌膚上,簡沫隻覺得有一股冷襲的氣場襲上她的眉間,是她從來沒有感應過的熱帶風暴。她恍了恍神,臉上的表情依然平靜。
“你是不是瘋了,這是我們的孩子!”安辰禦眸底越聚越攏的怒意幾近瘋狂,“你該知道我對他已經期待了多久?如果你要報複,盡可以報複在我們身上,為什麼要結束他?為什麼?”
“他隻要在我的肚子裏,我就有權利決定他的去留。”簡沫唇角微勾,神色冷靜而自然,“我早說過的,你將我鎖在身邊,其實是對我最大的懲罰。既然從一開始就是錯的,為什麼我們還要將這種錯延續下去?”
“可是孩子是無辜的,這些錯為什麼要由他來承受?”安辰禦禁不住一聲震天懾地的怒吼,臉上的冷峻冰徹入骨,“簡沫,你就這麼恨我們安家的人?那你幹脆把我們都殺了,為什麼要將所有恨發泄在一個未出世的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