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陷在一片亂七八糟的吵嘈聲中,鼎沸的人聲,鳥兒的鳴叫,倏忽而過的汽笛聲,還有,花開花謝與風卷落葉的聲音,全部混雜在一起,簡沫卻聽得清晰,猶如一片輕盈的柳絮飄落在湖麵,但她看到了它的柔軟,甚至背後的無力。
她別扭地別轉臉,隻是在他看不見的另一麵,眼神一軟,莫名地潮了起來。
“好。”簡沫任由他按著自己的手,“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以後,不許你隨便與那些女人搭訕,也不許你看她們。”她容色不改卻理所當然,“因為,我會妒忌。”
安辰禦一怔,隨即低下頭,哂笑不止。
她在為剛才的事耿耿於懷,她是在不安嗎?而這個條件,根本算不得過分。至少到現在為止他還真沒想過要由其他女人來替代簡沫的位置,在這個世界上難得找到一個與自己如此契合的女人,他沒舍得放手。而且,那些女人又如何與簡沫比較?她們還沒這個份量。
“好。我答應。”安辰禦的笑堪堪稱得上溫柔而坦然了。
簡沫終於站了起來。低頭試了試腳上的新鞋,裏麵還加了鞋墊,軟綿綿的,大小正相宜,穿在腳上十分舒適。再仰起頭時,卻是一輪比梨花還要燦爛的笑靨。
“那我們現在去哪?”既然排演已經結束,她也用不著急於回去了。再者,她也不允許安辰禦再去麵對那些隻會騷首弄姿的女人,她們總能逮著機會展現自己,她已經聽厭了她們借某人的名義炫耀而編造各種子虛烏有的橋段來抬高身價。
那些在模特圈裏見紅踩白的事,她能夠體諒,卻不能原諒。
“跟我來。”安辰禦大手牽過她的小手,也不理她有任何反應,大步流星地走向背後的停車場。
簡沫眼角的餘光再一次不由自主的再朝著咖啡廳的方向瞥了眼,那兩道熟悉的身影仍舊端正地坐在那裏,披著散漫的陽光,如煙如霧,但她還是清晰地看到了,安若容眉間緊蹙的嗔怨。
似乎感覺到簡沫的怠慢,安辰禦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
她連忙跟上。
起初的時候,簡沫的步伐還有些淩亂。前麵那個人仿佛一下子被一股飛躍的力量充盈於胸,他走得飛快,但是走到中途,卻刻意地放慢腳步以配合她的速度,漸漸的,他們的步伐一致,肩並肩地踽踽而行。
簡沫溫順地任著他牽引,不問為什麼,不問緣由,好像隻要他走到哪兒,她便願意跟到哪兒,隻要有他存在的地方,她就不會感到懼怕。
坐在車裏,她仍然那樣傻傻地看著他笑。
“笑什麼?”安辰禦一手掌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依舊牢牢地將她的手握在掌心。
“我們究竟要去哪兒?”簡沫的呼吸漸漸均勻,可能是剛才走得太急了,她麵色紅潤,鼻尖上還沾著少許晶瑩的汗珠。
“去了就知道。”安辰禦故作神秘地挑眉,終於放開了她的手。若不是要騰出手來安全駕駛,他還真希望能永遠就這樣握著她的手,千山萬水,永遠都不放開。
簡沫極乖巧地“哦”了聲,淺淺地笑著。
車停了。
簡沫不明所以地轉首望向窗外。
外麵陽光正自燦爛,天地間渾然被罩上了一個金色的網,整個世界鮮亮得近乎通透。路上的車輛和行人並不是很多,顯得稀落而冷清。更遠處的地方,是一個被紅牆綠瓦圍起來的大院。大門敞開著,一條康莊大道筆直地通往後麵一幢白色巍峨的建築物。而大道的兩旁,是一排排排列整齊的樺楊樹,幹枯的黃葉正用盡最後殘餘的力量顫巍巍地掛在枝椏上,風一吹,便繽紛落下,不消片刻,幾乎染黃了整個大道。樹下,有三兩對情侶相擁著在肆無忌憚地纏綿,他們的臉上,無不洋溢著笑意,那種叫做幸福的微笑。
簡沫的視線從遠處收回,最後落在大門旁的一塊長方形的牌匾上,“民政局”三個大字赫然引人注目。
“為什麼帶我來這兒?”她不解地輕蹙起眉頭。
安辰禦卻不答話,徑自下車,然後繞過車頭,走到副駕座,很紳士地為她打開車門。
簡沫抬眸看了看他,還是下了車。
“來這兒自然是注冊結婚。”安辰禦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放進自己的臂彎裏,緊了緊,簡沫莫名地感覺到他的掌心有些濕潤。
她看著他,心如明鏡。
他要以一種最直接的方式宣告全世界嗎?尤其要告訴安懷遠--他向來威嚴且不可一世的父親。他的父親已經掌控了他人生中的二十多年,但是他的婚姻,必須由他自己作主。
簡沫卻不自覺地往裏瑟縮了一下。這個決定對她來說太突兀了,雖然一直以“安辰禦,這個男人我嫁定了”來承諾,可是一旦麵對,反而膽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