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擂過一陣鼓聲,這才想起來,整整一天了,從天明到臨近傍晚,她都沒有進食過。
小廚房裏的食物已經被毀了。安辰禦也不曾再踏進一步。他在船的另一端,伴著陽光與清風,久久地傾聽著她的卑微,心境平靜,唇角掀著一絲看不出深淺的落寞。
“起來!”
聽到聲音,簡沫微側著頭,神情懶懶地瞟向門口,隻一眼,又再別轉臉,以徹底無語來麵對他再一次無理的挑釁。
床的另一側倏地陷了下去。一隻手撫上她的頭發,溫柔地揉著,充滿了惘然的憐意,“起來吃點東西吧!以前我習慣了一個人在海上孤獨地漂著,現在卻希望有一個人在耳邊嘮叨。若是你病倒了,我也回不到過去了。”
簡沫依然緊闔著雙眸,一臉的淡漠。隻是眼角莫名的有些發澀。
“我道歉。好嗎?”耳邊的聲音繼續近乎低婉著哀求。那些在平日裏不可一世的冷傲,在這一刻,終於放下。
簡沫睜開眼,冷玲玲的目光迎上他深邃如墨的瞳眸,掙紮片刻,蠕動著身體艱難地起身。安辰禦伸手扶住,卻在下一秒,她突然探過頭來,毫無征兆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
牙齒刺進皮膚。
然後,她的淚就這麼不受控製的湧了出來。
安辰禦動也沒動,隻是任她咬著,用她的牙齒渲泄著心裏的委屈。“氣消了,我們去吃東西。咬不夠的話,等你有了力氣,可以再咬。”他在她耳邊輕柔地說,聲音卻低得不能再低。
稍一用力,便將簡沫擁進了懷裏,整個抱起,走出船艙。
簡沫也終於鬆了口,雙手無力地環上他的脖頸。
甲板上,已經早早地搭起了一個鐵架子,紅彤彤的火焰躥得老高,映著天邊綺麗凝彩的晚霞,平靜的海麵上,滿是一片赤金的迷醉。
安辰禦把簡沫輕放在鋪墊著軟膠的甲板上,伸手挽起她垂在耳旁的發絲,露出掩藏著半張絕美的側麵。嫵媚又清冷的曲線。
眼角的潮意還沒有完全散去。
“你先坐著,我去做些吃的過來。”安辰禦低聲說。
簡沫點點頭。
目光隨著他的轉身淡淡望過去。爐火正燒得熱烈,浮動的醉紅,映襯著光暈裏他逐漸模糊的眉眼,仿似融化在炙熱沙漠裏的寶石,褪盡鉛華之後,隻剩下一抹掛在唇邊風雅的淺笑。
“嚐嚐這個。”安辰禦端來一盤烤魚。
簡沫怔了怔。
視線定格在那條可憐兮兮,半個身子已經被烤焦,賣相並不十分討好的烤魚上,忍不住笑了。“原來安大少爺也會這個?”
“先忍著吃。”安辰禦赧然片刻,靠著船身在她旁邊坐下,“從前喜歡冒險。深海,沙漠,冰川,高原……走過很多地方,漸漸便學會了如何在絕境裏求生存。這是迫不得已練就出來的。”
接著是一陣無聲的苦笑。
“你有用不完的錢,身後還跟了一大把傭人。又何必自我放逐,做那些自找苦吃的嚐試?”簡沫很不以為然地嗤笑。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這樣的生活,從來隻屬於有錢人。他們又怎麼會真正理解,什麼才是絕境?
那時候,簡悅還沒被“包養”,她們兩人又冷又餓蜷縮在破舊房屋裏,隻憑著一張單薄的被單相互依偎著取暖。後來簡悅不知從哪裏找來了兩碗熱米湯。當冒著熱氣的液體滑入胸腔時,她們相視一笑,終於明白了,原來所謂的“滿足”真的很簡單。
如果簡悅不是命中注定了與那個男人相遇,也許她倆就可以這樣一輩子手牽手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