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東一屁股坐在樓梯,咬牙咧齒,然而,再也拿不出憤怒的力氣了。
“我去看著他吧。”不知為何,簡沫自告奮勇地冒了一句。
房東愕然抬頭,一時間回不過神來:這冰雕的女人,轉性了嗎?
簡沫循著那男人的氣息追了出去。他走得很快,她疾步跑到大門翹首張望的時候,剛好看見那一抹黑色的衣袂在長巷的轉角隱去。提一口氣,簡沫緊跑了幾步,直至踩上了他的影子,才稍稍減緩了速度。
他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兩人不偏不倚,總保持著一個臂膀的距離。
“不要跟著來,那地方不是你可以去的。”林曜凜然轉身,肅立在街頭,蕭瑟的身影把天邊懸浮的夕陽剪成了兩半,“回去告訴她,這次的事,我會給她一個交代的。”
收勢不及,簡沫差點兒撞在他的胸口,這時候才發現,原來他真的很高,居高臨下的氣勢,將纖細的她籠罩在一片陰霾裏。她看不清他的麵容,隻感到有一股冷肅的氣息混雜著熾熱的氣流襲麵而來,攫奪著她的呼吸。“我不是來勸你回去的。我是去看熱鬧,順帶著給你收-屍。”她同樣言簡意明地說。
林曜怔了怔,倏地發笑:“你以為,我是去找他們算賬?”
簡沫眨眨眼,直接肯定了他的猜測。那些人不是好惹的,但眼前的林曜,分明就是一頭忍隱而好鬥的獅子。“相比房子,房東太太更希望你可以保全自己。”她淡淡地說。
“她如果有這個心思,十年前就不該把我帶到她的身邊。”他的臉色沉了下去,深邃的眼遂爾冷漠,“你喜歡的就跟著來,不過,別指望我會照顧你。”
簡沫不以為然地笑笑,她確實沒指望他會照顧她。
從那一年開始,她的世界轟然倒坍,各種諷刺責難席卷而來,她支撐著單薄的身軀匍匐前行,從來沒有皺過眉,也從不向身邊的人求援。這些年來,她已經習慣了獨立。
華燈初上,霓虹閃爍,他們站在了全市最豪華的高級夜總會前。
“不夜城”三個金漆大字在墨黑的夜穹下熠熠生輝。迷離的燈光妖治繚原,放眼望過去,一片璀璨升平!
林曜來的地方竟然是如此富麗堂皇的高級場所,簡沫突然有一瞬的失重,這與她當初想象的陰暗胡同實在不是一個碼的距離。林曜為兄弟做擔保,欠下的高利貸是從地下錢莊借出的,不該是這種燒錢的地方啊。
來不及細想,她緊跟在他其後。
林曜附耳在門口的男侍嘟囔了幾句,然後直接邁進了“不夜城”。他對這兒的環境似乎很熟悉,男侍對他的態度也恭謹投誠。可是,在簡沫也跟著走近玻璃門的時候,卻被攔下了。
“很抱歉!這裏恕不招待女賓!”男侍笑著說。
“我是他的朋友。”簡沫斜睨了他一眼,鼻腔裏故意或輕或重地哼哼兩聲。
男侍卻聽而不聞,臉上依然如沐春風,隻是話語中多了幾分春前尚未褪盡的冬末凜冽,“這是我們的規矩。能出入裏麵的女人,要不就是媽咪,要不就是坐台的小姐。你的又是什麼身份?”他橫臂攔在中間,絲毫沒有退讓半分。
“你……”簡沫清楚爭不過他,在這裏混出來的人,都是經過錘煉的。他也是受命行事,受的是林曜之命。他是故意為難她的,肯定是故意的。
玻璃門裏的林曜毫不拖遝地走入大堂的電梯。他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正在玻璃門外與男侍膠著對峙的簡沫。
從一開始,她就不該摻和這趟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