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情可言,看來,她注定隻能在街頭流浪一宿了。
路過勞動市場,在公告欄上轉了一圈,上麵的招聘信息五花八門,合適的卻不多。簡沫晃悠悠的,不知不覺卻晃到了海邊。
麵朝大海,岸邊一身淨白的素妝,纖細,柔弱,孤寂。
海風簇擁著浪花拍向礁石,遠處的太陽半浮在天海之間,蕩漾著微弱的金輝隨水波的蠕動擴散開來,一縷縷的,漸漸鋪滿了整個海麵。
直至最後一抹盈輝沉入海底,曼城也徹底陷進這邃黑的夜穹裏。
遙望星空月影華照,海邊的女子沒來由地一陣悸動,仰首對著黑暗無垠的海麵大嚷:“姐--我恨你!恨你!真的恨你!”
淚水,終於漫出了眼角。
恨她,不守諾言,狠心拋下自己。簡沫也恨自己,為什麼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簡悅倒在血泊中掙紮而束手無策。
十年隱忍,她鍛造了一身堅韌,可是當寂寞再一次襲上心頭,當這個陌生的世界以高昂的姿態重新走進她的視野裏的時候,原來,什麼也沒有改變過。
假若簡悅還在,她一定會把她圈在懷裏,不讓她受到半點委屈。可是,現在一切已經麵目全非。
隻有她,一直一直,依然堅守著那些曆史記載,快樂或痛苦的回憶。
簡沫抱起雙膝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坐在海邊,把自己徹底融入這無盡的暗夜裏。海水漫過腳踝,四周如墜入冰窖般冷。
不遠處,暗淡的紅點在謐黑中明滅不定,是煙火的亮光。
此時此刻,原來也有人如她一樣,在這片廣袤的天地間,獨享著這一方難得的寧靜。
她站起來,慢悠悠地走過去。夜太黑,他們看不到彼此的眼底,她隻知道,那是一個男人。
“能借個煙嗎?”她說。聲音低低的,卻絲毫沒有對陌生人的羞澀,問得那麼理所當然。
那人頓了頓,她能感覺得到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輾轉流連。她看不清他的麵容,但是,他的眼睛很亮,倒映著滿泓朗月星輝,仿佛能透徹人的內心。
空氣中有淡雅的花香撲麵而來,那是屬於他的清新味道……
等不到回應,簡沫終於自嘲地笑了笑,豁然轉身離開。
她也無法解釋自己的唐突,可能隻是純粹地想抽個煙以壓抑內心的澎湃,而她卻想當然地認為,這個男人也許不會在意一根香煙的贈予。
僅僅一根香煙,於太多人而言,不過是指尖上微不足道的一顆頭皮屑。
“給你。”男人終於說話,叫住她。聲音很好聽,如鑠金般穿透夜空,醇厚而富有強烈的磁性。
他把香煙直接遞到了她麵前,卻是他剛剛吸-吮過的那根,頂端的亮點在風中不規則地跳躍著,仿佛暗夜裏的精靈,攝人心魄。
簡沫掂起兩根手指很隨意地把煙夾了過來,試著放在嘴角吸-吮。她不是沒吸過煙,在教化所的時候,就有同伴給她偷偷地遞過煙。但這煙明顯要辛辣許多,才一口,便嗆得她直咳嗽,眼角潮潤。
身邊的男人卻像看表演一樣,雙手抱在胸前,唇角含笑。
沒有安慰,更談不上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