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底呢,易冬也不敢亂猜,萬一人家隻是單純的兄弟情,卻偏偏被自己想的複雜了那也不好說。
三人一路慢悠悠的走,也就到了衛生所門口。衛生所門口亮著一盞橘色的小燈,與夕陽即將落山的那最後一點餘暉相互照應,構成極為溫暖的色調。
毛頭他媽的身影印在玻璃門裏,身穿白大褂,正翻著一本厚厚的書。
“姑!”易冬跟在毛頭身後小跑進了屋裏,笑眼彎彎的喊了白大褂一聲。
孫秀琴轉過頭來麵上也帶著慢慢的笑意,她一把將易冬拉到自己懷裏,親熱的在她臉上親了親,又伸手在她頭上的傷口邊緣小心的按了按,“這裏還疼不?”
易冬搖搖頭,“姑,昨天晚上就不疼了。”
毛頭他媽孫秀琴這才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她伸手慢慢的解開易冬頭上的繃帶,仔細的瞧了瞧,又拿起酒精棉球擦去傷口周圍的些微凝固了許久的血跡,重新為她換上新的紗布。這回除了額頭上的那一點傷口,易冬總算沒有纏著滿頭的繃帶了。
“姑,我奶奶晚上做的,可好吃了。”
易冬將手上的飯盒放到孫秀琴的桌上,毛頭連忙點頭應和她的話,“媽,真的可好吃了,”
孫秀琴瞥他一眼,“你個饞嘴猴,晚飯是不是蹭到易易家裏去吃的?”
毛頭抓著頭發嘿嘿的笑了兩聲,“這不是你也沒回家做飯嘛,爸也不在……我就順便蹭了個飯。”
孫秀琴將飯盒的蓋子打開,果然撲麵而來一陣香氣,她和易老太也是老熟人,自然不拘泥這些客氣話。
“好了,先放這裏涼一會兒,等我送你們回去再回來吃,”她說著從桌子底下的抽屜裏拿出一個金屬皮的手電筒,比劃起來足有易冬現在的小臂那麼長。
還真是個值得懷念的老物件,易冬想,後來都多少年沒見過這樣的手電筒了呢。
孫秀琴一路將幾個孩子送到了易冬家門口不遠的地方,她遠遠的將手電筒抬高,讓光線照到最遠的距離,然後囑咐毛頭道,“李特,你先在易冬家呆著,晚上我來接你。”
李特是毛頭的本名,隻是鮮少被叫起,要不是孫秀琴還時不時的叫一叫,似乎大家都已經忘了毛頭還有這麼一個與眾不同的大名了。
毛頭衝她揚了揚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孫秀琴站在路口,一直看著他們三個小孩兒拐進了易家的院子裏,這才放心的轉身走了。
他們來回的這一會兒時間也不短,吃個飯的功夫怎麼也夠了,隻是易冬沒想到,等他們回來,靳承業竟然還在。
他不僅還在,甚至在院子裏和易老頭擺開了下棋的陣勢。易家的位置在平安鎮的中心主路旁,夏夜裏不少散步的老人經過時都會在這裏坐一坐,下一盤棋是常有的事情。隻是今天易老頭對麵坐著的是一個少年郎,這一點顯然與往常太過不同,因此吸引了不少目光。
不過幾句話的功夫,靳承業已經從一個外省來的不知是誰家親戚的小子變成了眾位老人口中親熱的靳小子。
毛頭和易鏘剛不愛好下棋這樣在他們看來很枯燥的活動,兩人熟門熟路的摸進了易老太的房裏,裏頭放著一台西湖牌的黑白電視機,少兒頻道這個時候正是放動畫片的時候呢。
易冬好不容易將一頭長頭發給解放了出來,忙不迭的就要讓易老太給自己梳頭發。總之各處一番折騰,等她從屋裏出來,外頭的棋局已經下到了白熱化的狀態。
幾位觀戰的老人顯然也沒有預料到靳承業能和易老頭下到目前的這個狀態,先不說雖然靳承業的敗勢明顯,可就說他也讓出了名的棋王易老頭折損了好幾員大將,這個十幾歲的小子就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下棋最需要什麼?耐心和謀算。就這兩樣,可不是每個這個年紀的孩子都能有的東西。
易冬可沒想到,原本想著就算待上一個星期也不會給人留下多大印象的靳承業竟然似乎不過用了兩盤棋就讓外頭的老爺子們統統對他知曉了個通透。
她說不出心裏有些泄氣的感覺到底是為了什麼,隻一步三挪的走進廚房裏陪著易老太洗完。陪著,卻不如說是看著了。她剛想伸手幫忙洗碗,就被易老太笑著給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