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抬起頭看著臉上依然堆滿笑容的何意柔,忽然覺得可怕。
真的,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可怕。
從前,我隻覺得何意柔是個對曾寒無比執著,又有些善妒的女人,可是我並沒有想到,她對曾寒的執念竟然已經到了這種近乎病態的地步。
我稍稍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將那些照片重新塞回到信封裏,壓低聲音,說:“你派人監視我?你知不知道這樣是違法的?”
這時候,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雙手交錯靠在椅背上,臉上鮮妍明麗的妝容讓她看起來就像是一朵在風中搖曳的性感豔麗卻充滿殺傷性的紅玫瑰一樣,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怎麼?沒底氣了?才知道要搬出法律來當成救命稻草,你之前不是口口聲聲跟我說,對曾寒沒有一丁點想法,那這是什麼?顧曉,你也是快三十歲的女人了,照理來說,人生閱曆也比我多一些,可是這樣做出這樣自己打臉的事情,你不覺得很可笑嗎?”她頓了頓,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我垂下眼簾,剛想反駁,可是她卻似乎並沒有打算給我說話的機會,繼續說:“你知道麼,比起你一開始就坦誠你也喜歡曾寒,現在的你讓我更加看不起,就連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承認,難怪你之前的老公不要你了,就算是我把曾寒讓給你,你同樣把握不住,顧曉,你不覺得自己現在的嘴臉很難看麼?”
她說著,笑了笑,說:“當然,我不隻是指這件事。”
她轉身從包裏掏出一隻小小的鑲嵌著水晶的化妝鏡,湊近我的眼前。
大概是剛剛哭過兩次,此刻眼線和睫毛膏經過眼淚的衝刷之後,糊成了一片,落在下眼瞼上,看起來就像是被誰均勻地在兩隻眼睛上各打了一拳似的。
眼淚流過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印記,臉上的粉底液花了不少,一張臉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風幹了的調色盤一樣慘不忍睹。
無論是哪個女人,以這樣一個狀態出現在情敵麵前,應該都很想去死吧?
隨即我又忽然意識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我心底裏,對眼前這個美豔得一絲不苟的女人已經定義為了情敵。
我將視線從鏡子上移開,伸手一揚,將她快要懟到我臉上的化妝鏡推開,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微微勾起嘴角,說:“何小姐,你還小,沒當過媽媽可能不懂,以後如果你的孩子被不懷好意的人不聲不響地就帶走了,恐怕你的狀況不會比我好多少。”
也許是我之前一味的退讓,讓她覺得我是個實實在在的軟柿子,此刻,聽完我這一番話之後,她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凝固了,雙眸中的神色似乎也更加深沉了幾分。
“哦,還有……”我看著她的眼睛,微笑著說:“何小姐,我們並沒有見過幾麵,可是每次我看到你的時候,你都是美得光彩照人,可是為什麼?還是留不住曾寒的心,如果你一直覺得曾寒對我有意,那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都贏不過一個如此狼狽不堪的我?”
我的話音落下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塗抹著豔麗顏色的雙唇緊緊抿著,仿佛一時語塞。
半晌,她忽然再次笑了起來,點點頭,說:“很好,顧小姐你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才合我的心意,畢竟……誰都不希望自己的對手是個草包,如果你是那種一個字都不會反駁的女人,我反倒會覺得失望。”她頓了頓,臉上的笑容更加妖冶燦爛了一些,說:“你說是吧?顧曉。”
我深吸了一口氣,也對上她的視線,回應了一個從容的笑容,輕聲說:“我之前就說過了,我無心與你為敵,沒有自信的女人,才會在腦子裏樹立假想敵。”
她沒有再繼續多說什麼,而是從包裏掏出三張嶄新的粉紅色人民幣,輕輕地押在被子下,然後站起身來,垂眸看著我,說:“這個就當我請客。”
在她轉身離開之前,又停下了腳步,低著頭看向我,臉上依舊帶著妥帖而虛假如同麵具般的笑容,輕聲說:“顧小姐,很高興見識了你伶牙俐齒的一麵,但是別以為牙尖嘴利就能挽回什麼,今天這個……”她說著,回過頭掃了一眼在一旁兒童樂園裏坐著吃冰淇淋的圓圓,轉而又看向我,聲音壓得更低,但是聽起來卻萬分篤定,“隻是一個警告,如果你再認不清自己的位置,我不介意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