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唬虎寨歸來,蹭吃蹭喝的花玉香三隻賴皮豬,在莫府一待就是三天。婚宴當晚,府上張燈結彩,賓客滿門。座下竊竊的私語聲中,作為新娘子的山北之花莫菲,自然是眾人談論的焦點。
為此,不少文人雅士,皆不遠千裏慕名而至。他們多希望能借這機會,一睹傾城佳人的風采:“看,新娘子多水嫩……”
“唉,新郎官也威武……”除此之外,他們更希望能在高明書生白清才的身上,窺探點“豬拱白菜”的技法。
場麵功夫不能少,隻惜相敬如賓卻各懷心事的娘子和郎官,話都不多。禮成後,夫妻倆在堂下草草轉悠一圈,便回到座上。
舞台上的兩場戲,各自精彩;宴席間的兩種人,也各自忙活。除文人雅士外,在座更多的,則是奔著攀交情來的,山北有頭有臉的人。
莫老爺剛發完話,憋了良久的賓客們這才炸開了鍋。客串的、敬酒的、攀談的,三三兩兩湊成堆,好生熱鬧。
近門的末桌,是堂下最偏的座次。在許惜風的再三要求下,他們三人被安排到這個最不起眼的地方。
這三個家夥倒不拘束。其中,最放得開的莫過於花玉香,悶頭就瘋狂吃喝。那爬抓聲,竟似百隻田鼠在山野同刨地瓜。這浩浩蕩蕩的氣勢,簡直食日吞月、昏天黑地。
內外兼修的顧笑言,吃飯的時候倒不忘練功。因此,桌上的骨盤就沒滿過。骨尖剛扔下,快手一掠,白麵怪人嘴裏很快現了哢哧哢嚓的碎骨聲。
冷熱兩股交織的氣流中,飯桌如沸水般咯咯直響。許惜風側目一瞧,臨近兩張桌子不知何時又往遠處挪了挪。
這樣的距離本應十分舒坦才對,座上的許惜風卻吃得很少。悠悠把玩著茶杯的他,偶爾也隻是輕抿一口香。
沉思中,入口之食已素然無味。這麼好的茶,讓無心人喝下,都浪費了。餘光一直悄然注視著上席,中指偶爾還輕扣著板桌。幾天下來,許惜風似乎仍為山北的事困擾不休。
靈山北麵,以盧村為中心,會同盧東、盧南、盧西、盧北四村,合稱山北。這,雖隻是個不起眼的小地方,但恰恰位於鳳、南兩國交界。作為絲綢之路的起點,它在商貿中,理所當然地占據著極其重要的地位。誰能掌控山北,就意味著誰捏住了鳳國的咽喉。
莫家在山北根深蒂固,它要守成或擴張,都是無可厚非的。大夥都沒飯吃的時候,一起將饃饃做大,是共同的目標。當大夥都有一畝三分田的時候,山北的存在意義就不一樣了。
路就這麼寬,此消則彼長。當某個家族占領了所謂的地盤,它很快就會擁有充裕的閑資。那時候,它還會求著希通銀號貸款嗎?不但不需要,反過來通銀還得把它當爹媽看待。若它另立山頭,多開一家銀號,通銀肯定吃不上兜著走。
吃不撐也餓不死,那才是相互依賴的根本。作為商人,許惜風不可能意識不到這一點。也正因為許惜風是商人,除了利用合作的機會對莫家進行必要的製約,他別無選擇。
要整合山北,莫家必然會想方設法與希通銀號攀親。若許惜風與莫菲糾纏不清,通銀將可能會麵臨超出預期的貸款,甚至是壞賬。這,就是風險。稍有不慎,不但媳婦沒討好,而且還要虧家當。
作為通銀的掌事人,許惜風覺得自己應該理智維係通銀與莫家的關係。更確切地說,確保公私分明,對他又或是通銀,都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