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希聽到“老板”兩個字,一直有些緊繃的情緒略微鬆了鬆,很紳士地握上頂頂的手:“你好,如意在你餐廳工作,謝謝關照!”一副跟紀如意很親密的口吻,頂頂聽了甚是不舒服,隻是臉上依舊保持著笑容,微微抖了一下手,算作回應。
紀如意這個大傻子完全沒察覺到空氣中浮動的“劍拔弩張”的氣息,還樂嗬嗬地問頂頂:“早飯吃過了嗎?霍希給我帶了很多早飯,要不你也吃點?”
“我吃過了,謝謝,可以走了嗎?”
“可以,你等我下,我去換下衣服。”隨即返身往臥室蹦躂。
隨著臥室門扉的闔啟,客廳裏隻剩下霍希和頂頂,兩個不算熟的大男人獨處一室,自然有些尷尬。
所幸頂頂的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這過於沉悶的氣氛。
頂頂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來電名字,微笑著將手機接起:“喂……你怎麼這麼早給我電話?”
“小意想吃你做的杏仁豆腐,能否做一份叫人送去醫院?”
“沒問題,不過得晚一點,我一會兒要帶紀如意去醫院掛水。”
當時齊天平正在從醫院往公司開的路上,十字路口,紅燈閃起,他聽到“紀如意”三個字,很急地踩了一下刹車,一早還算平順的心情被一個名字輕易打亂。
“齊天平…?”頂頂聽到那頭一直沒有說話,以為他將電話掛了,於是又喊了一聲。
“嗯?”
“怎麼沒聲了?以為你掛了呢…”
“沒有,我在等紅燈…”之後又沒了聲音,有些沉重的呼吸混著馬路上嘈雜的汽車鳴叫聲一同傳了過來,齊天平沉默了幾秒才又開口:“……她的腿燙的是不是很嚴重?”
“有點,要掛幾天水防止傷口發炎。”
“我知道了,有問題的話給我打電話,我想安排好點的醫生幫她複診…”
“……這個,不需要了吧,她挺能扛的,上藥的時候都不帶哼一聲…”
齊天平心裏悶重的鈍痛,倔強和死扛一向是她的強項,徒然又想到前幾日她在自己懷裏哭著說的那些話,她說,她最傷心的時候他都不在她身邊,想想果然如此。
“天平?齊天平…你怎麼又沒聲了?”頂頂在那頭又叫了幾聲。
齊天平正想開口,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清晰的女聲:“頂老板,我衣服換好了,走吧!”
似乎有拳頭握住自己心口,微微收緊,窒息…他自然認得那是誰的聲音,帶著活脫和急躁的聲調,腦裏很快就浮現出她那張微微笑著的臉。
握著檔位柄的手緊了緊,齊天平頹然說:“頂頂,麻煩你幫我照顧她,就這樣,先掛了!”隨後急促按掉電話,耳邊響起刺耳的汽車鳴笛聲,抬頭,眼前的交通燈開始閃成黃色。
齊天平猛踩著油門,車很快就衝過路口,極速繞了一個“S”形然後將車停到了路邊。
藍牙裏的聲音早就變成了一串急促的“嘟嘟”聲,齊天平低著頭,握住方向盤的雙手撐起一個圈。
耳邊的“嘟嘟”聲繼續,像一首蔓延無邊卻絕望無盡的音律,更像他此刻的心情,滿心的空冷,仿佛滿世界的陽光都瞬間收去,他孤身置於荒野之上,前路漫漫沒有盡頭,而他想要攜伴的人,再也找不到讓她回來的理由!
你有沒有試過,很愛一個人,愛到想到她的名字即可全身都溫暖?
你有沒有試過,很疼一段情,疼到聽到她的聲音即可全身都寒冷?
齊天平從未想過,他有天會讓一個朋友去照顧自己心底的那個人,而自己站在暗處,連問她一聲“你好不好?”的勇氣都沒有。
黯然扯掉藍牙,齊天平痛苦地將頭枕於撐住方向盤的手臂上,耳邊是擁堵喧嘩的人群聲,心裏卻是越來越深重的寒冷。
絕望有多難?無非就是你愛的人再也無法回到你身旁!
寂寞有多難?無非就是周遭喧嘩,你想擁抱的體溫再也無法溫暖你的胸膛!
……
掛好水從醫院出來才發現已經開始下雨。初夏的南潯,雨水變得更為豐盛,經常早晨還是陽光璀璨,下午就大雨傾盆。
頂頂背著紀如意,紀如意撐著傘,兩人相依為命地跑到車裏。
頂頂坐定,看了一下腕表,問身旁的紀如意:“介意陪我去躺超市嗎?我要去買些食材,蘇小意想吃我做的杏仁豆腐。”
“好,不介意!”紀如意麵無表情回答,自己都驚訝,蘇小意這三個字對自己的攻擊力已經降到如此薄弱,難怪柚子老說她沒心沒肺沒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