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康城打從心底裏是有幾分佩服的。
手指落在曹阿米的手腕上,我閉上眼睛,用心感受她的脈搏。
曹阿米的身體比我想象的還要不好,大概是藥物用的太多了,她的五髒六腑都受到虧損了。
至於婦科方麵,倒是沒什麼問題。
我似乎明白怎麼回事了,但還要跟他們確定一下。
“太太,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能否把您幾次小產的情況詳細說明一下?”
我需要知道具體的原因,才能下最後的結論。
康城神色淩然地看著我,“那些事情我好不容易讓她忘掉,你又讓她去回憶,那不是加重她的痛苦嗎?你想知道,可以問我……”
我說,“不,很細的細節,你是不知道的,我必須讓太太自己說出來。”
“太太,我知道讓您現在去回憶那些事情,肯定會勾起您的傷心事,但我需要知道病因,才能對症下藥。實話告訴您,您在生育方麵,根本就沒有問題。”
最後一句話,給了曹阿米莫大的希望,也給了康城莫大的震撼。
想想也是,一個女人因為不能生育,總覺得自己是個不健全的女人,心裏上肯定存在著自卑的感覺,突然間被告知,她並沒有問題,怎能不吃驚?
而康城對我的敵意明顯減少了許多,猶豫著,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沒有急著催促,而是把決定權交給他們,也是給他們點時間,讓他們適應一下。
片刻後,曹阿米鼓足勇氣,“好,我會把幾次小產的情況都細細說與你聽,但是,你必須要保證能治好我的病,否則……”
突然間,她的眼神中帶著殺氣。
我的身子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她的殺氣來的太突然,太措手不及了。
我如實說,“我現在還不能保證,因為我還不知道具體的病因是什麼。如果太太因為我不能治好您的病,而您卻泄露了不該泄露的隱私想要對我下手,那我奉勸太太一句,千萬別有那樣的念頭。您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一生肯定做過不少的好事。不知道您信不信因果,反正我是信的,您的善心,會為您的孩子吉福的,您也不願意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就折了您孩子的這份服氣吧。”
其實我並不是多麼的相信什麼因果,但這一刻,隻有這樣說才能打消曹阿米對我的殺心。
孩子是她的軟肋,我始終捏著她的軟肋,她才不會咬我一口。
曹阿米微微一笑,“你真會說話。”
她端正身子,眼睛望著前方,似乎陷入了回憶中,慢慢的,眼神中的光彩消失了,就像是白天突然被黑幕遮住了天際,突然變得昏暗起來。
“我的第一個孩子,是在他四個月的時候沒的。從懷孕初期到四個月的時候,一直很正常,我也會按時去做檢查,一直沒有發現問題,那天我正在公司上班,突然就流血了,等送到醫院,醫生說已經晚了,孩子保不住了。”她眼神中的灰暗越來越濃烈,甚至帶著一種死氣。
對,就是對死氣,一種很可怕的死氣。
我現在終於明白康城為什麼那麼反感我讓她回憶那些不好的事情,因為那真的是一根巨大的鋼針,紮在那脆弱的心髒上,是會讓它停止跳動的。
但既然已經邁出了這一步,就必須繼續走下去,開工沒有回頭箭,誰也不能退縮。
康城扶著曹阿米,示意她別再說了。
曹阿米休息片刻,恢複了生氣,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可以支撐住。
我待她恢複了一些,才問,“太太,您懷孕的時候,有沒有和康先生……那個過?”
“有。”曹阿米如實回答。
那時候他們都很年輕,對於那些事情可能還沒那麼重視,情到濃時會做一些那種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曹阿米說,“但是我們每次都很小心的,每次產檢的時候也都沒有問題。出事之前,阿城去別的地方出差,我們大概十幾天都沒有那個過,應該不至於是拿方麵引起的。”
“別的方麵呢,比如吃藥、生病、磕著捧著?”
“都沒有,我一直都很小心的。”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
“那您繼續說下一次吧。”
曹阿米的呼吸突然變得沉重起來,臉色也比先前更加難看了,她努力用手壓著胸口,彷佛不這樣做隨時可能會停止心跳一樣。
康城緊緊抱著她,“如果不願意,就不要去想了,阿米,我可以不要孩子,我隻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