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道,“你純粹是在找死!”
話音剛傳到夜千秋耳邊,女子手中的長劍已經抵住夜千秋的喉嚨,這速度簡直令人悚然,以平常人的肉眼絕對無法捕捉,劍身發光,綠光大盛,照在夜千秋驚駭的臉上,他怔了怔,似乎難已開口,接著居然笑了笑,既醜陋,又滑稽。
青年用盡渾身氣力,開始在地上爬起來,他不是站起來,而是像一條蛇,蠕動著向前爬走了,再也不顧滿地泥土弄髒他幹淨的衣服,他以為女子沒有發現,實際上隻是女子並不想追他。
對於女子來說,他渺小得就像一粒灰塵,她甚至不用絲毫力氣,輕輕一吹,就可以讓他灰飛煙滅,但她覺得沒有必要,或者說,她覺得他沒有資格讓自己動手。
夜千秋此時笑得尷尬極了,他連試一試的想法都在頃刻間忘記得一幹二淨,實力懸殊太大時,不用動手已知勝負。
夜千秋知道正麵交起手來,自己必敗無疑,他決定服輸,他很少在女人麵前服輸的,此刻不免尷尬,又幸好是在山林中,沒有其他人看到。
女子淡淡的瞧著他,一句話也不說,卻讓他覺得更加尷尬不已。
然而他終究還是開口了,道,“那個,剛才我隻是開個玩笑,閣下何必如此動怒呢,快把劍收起來,千萬別給弄髒了。”
女子真的覺得殺他實在髒了自己的劍,冷笑一聲將劍收了起來。
夜千秋心底鬆了口氣,陪笑道,“呃,我還有要事在身,就先不打擾了,再見!”
女子瞪著他問道,“你這樣的人能有什麼要事?”
夜千秋強顏訕笑,道,“放心吧,既然是大老板要保的人,我自然不敢造次,況且我與他無冤無仇,當然不會再去追他,我大老遠從西域過來,不過是因為我那弟子,他非要加入什麼靈武宗,也不知現在在哪裏,嗬嗬。”
聽到後麵,女子已然失去耐心,不願意再聽下去,瞥了一眼夜千秋,便轉過身去。
夜千秋嘿嘿一笑,他覺得女子那樣淡然的一暼竟然像是一把刀刮在自己臉上,他隻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當即拔腿飛了出去。
女子沒有管他,隻是動也不動的盯著北風逃走的方向,良久後忽然暗自歎了口氣,也不知在想什麼。
北風一路疾馳,盡管後方沒有人追他,他卻飛奔得像一頭正被人追獵的野獸,他漸漸忘記了自己的傷痛,忘記了時間,隻是一個勁的逃,不知逃了多遠,不知逃了多長時間,也不知何時全身脫力,暈倒過去。
當他再醒來時,睜眼已看到天邊泛起的魚肚白,晨霧很薄,在山間繚繞,在山間蒸騰,天將破曉,已有飛鳥出巢,一聲鳴脆,穿過晨霧,越過了對麵的山頂,也不知要飛往何方。
北風一動不動的斜躺在木板上,就連他的眼珠也沒有動一下,他的眼神是空洞的,呆呆的望向對麵的天空。
李梓涵就坐在他的身旁,在他睜眼那一刻幾乎激動得要叫出聲來,但她忍住了,她不是個很細膩的女子,此時卻變得很細心,不願驚擾他。
她溫柔的注視著他白皙的臉,注視著他黑如幽夜,卻又空洞的眼神,沉默不語。
北風心裏有很多問號,為什麼自己總遇到莫名其妙找自己麻煩的人?為什麼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要出手傷害自己,並且用那樣卑鄙的方式?
他隻因為對方一句我來幫你就完全拋卻了防備,卻遭到別人暗算,險些丟掉性命,他不知道是自己太單純,還是江湖太險惡,但他決心要為自己戴上帶上防禦的盔甲,一種武裝到內心的盔甲。
“江湖無情,欺我年少啊。”
他終於說話了,卻說出這麼一句令人有點心碎的話,李梓涵蹙著眉頭,自恃聰明過人的她,此時卻不知所措。
她隻覺得眼前這少年此刻看起來就像一隻替自己舔傷口的野獸,有些孤獨。
她隻能伸出自己柔軟的手,輕輕撫摸他的腦袋,盡量用自己少有的溫柔將他的傷口撫愈。
江湖是什麼?
江湖就是人心。
人心又是什麼?
沒有人能夠完全了解,但北風終於了解了一點點,他還年少,有很多東西他需要慢慢明白。
天就要亮了,北風終於動了動,身上傳來酸痛感,但他終究還是站了起來。
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想到楚紅綾還在靈武宗內等著自己,他的嘴角又浮現一種微笑。
一種動人的微笑。
霧就快散了,李梓涵也站了起來,順著他的眼神望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