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呼風喚雨萬人擁戴的雇傭兵女王,怎麼到了現在,卻成了一個被別人救了卻連償還恩情都做不到的廢物?
楚辭心裏鬱悶又煩躁,但害怕蒼翎越等得著急了,便強顏歡笑回到房間。
“阿辭,眼睛的事我自己想辦法,你不準聽那瘋老太婆的話!”蒼翎越見到楚辭,第一句便是這個。
“放心,我又不傻。”楚辭艱難地開口說道:“不過,她還說,你的眼睛捱不過兩天了。”
蒼翎越卻仿佛早就預料到般淡定,他沒有說話,而是從之前衣服的暗袋裏摸出來一個極其小巧的信號彈,從窗口彈出去,那東西猛地飛上天後無聲無息爆開一朵絢麗的小型煙花。
做完這些,蒼翎越這才說道:“本來我私心裏是想與你在這個誰也不認識咱們的地方躲幾天清閑的,那些朝政戰事都交給那幾個愛勞心的人去!不過現在,看這情況咱們還是早些回去吧,免得讓你跟人跑了!”
前半句語氣還有些無奈,後半句卻帶了些戲謔的意味,本來有些沉悶壓抑的氣氛都被他調動得好了些。
楚辭知道蒼翎越是在安慰她的情緒,感動之餘,不禁嗔怪一句:“那可是你的帝位你的江山,怎麼看你卻比旁人還嫌棄!”
“無所謂。”蒼翎越說得真是一點兒不在乎,“我從不在乎什麼帝位江山,能安穩坐到現在,無非是沒事做來當當皇帝打發時間罷了,當然,也存了些要跟寧懾空他們對著幹的心思,他野心大,我偏不允--哦,對了,多虧了這些亂臣賊子,才讓我不至於做皇帝做得這麼無聊。”
楚辭聽這一席話聽得都要驚呆了,從沒想過,人人豔羨的一國之君的地位,在蒼翎越居然真的是可有可無而已!
既有如此睥睨狂傲的心性,那麼天下之大山河萬裏,到底有什麼才配入他的眼?
這些楚辭不想深究,她甚至也沒有拷問楚大萌到底跟那風婆婆是什麼關係,她覺得一夕之間就發生了太多的事,心裏好累,什麼都不想說,隻想休息。
蒼翎越大抵也在想事情,沒有多說,和衣躺下後示意楚辭也過去躺下。
這次楚辭沒有再推脫,她小心地躺在外側,盡量避開與蒼翎越的身體接觸。
這時,大抵是楚大萌良心發現,一聲不吭地邁著小短腿過來,悄悄躺在了兩人之間。
難得的,蒼翎越沒有嫌棄地把楚大萌撂開,而是頭一次好脾氣地無視了它的搗亂,在靜謐中緩緩開口:
“阿辭,昨夜……我夢到了你。”
楚辭沒有動,背對著蒼翎越,她心情平靜地輕聲問:“正常,咱們這幾天總是在一起,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楚辭沒有問那夢的意思,蒼翎越也不急,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還記得咱們初遇的那晚麼?我臨時起興,故意拖延時間不去赴宴,還特意拉了寧瀲灩在那假山後頭……”他一頓,立刻又解釋道,“其實也沒有真的做什麼,我不過是想傳出些寧妃穢亂後宮的消息去罷了,我從來沒真的碰過她!還有其她人……”
“……嗯。”楚辭淡淡應一聲,表明自己在聽。
不過簡短一個字,蒼翎越卻放下心去,這才敢繼續說道:“我夢見了那晚初遇的場景,不過那夢裏沒有旁人,隻有清風明月相伴,那時,天地闊大,隻剩你我。”
聽到這裏楚辭心裏一震,天地闊大隻剩你我……昨夜他與她竟是一樣的心境!
這是否是另一種不可無視的心意相通?
身後,蒼翎越繼續說道:“你站在月色下笑吟吟地望著我,水光盈盈的眸子裏閃爍著狡黠的光,像一隻驕傲的小貓,又像隻狡猾的小狐狸,不過從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你不過是看似溫良和善罷了,其實就是個小氣驕傲睚眥必報的主兒!”說道這裏他輕輕一笑,稍稍頓住,不知是在回味那個夢,還是那個初遇的夜晚。
楚辭呼吸淺淺,心底卻慢慢蕩起了一絲異樣的波紋。
這時,聽見蒼翎越又說道:“阿辭,我一直想告訴你,其實我--”
“夜了,睡吧。”楚辭卻淡淡打斷蒼翎越略有些急促的話語,說著已經閉上了眼睛。
身後片刻安靜,連楚大萌都不敢大喘氣來打破沉默。
許久後,聽得身後一聲無奈而壓抑的低歎:“阿辭,你若隻能在我夢中與我相伴,那我寧願此生不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