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 曲折蜿蜒的街道上(1 / 3)

兄弟倆坐下身來,大有先是悶悶地卷起一根煙,朝二全一遞,見二全一搖頭,他便自己點火抽了起來。

抽過幾口之後,大有這才開口問二全道:

“送走了?”

二全點點頭,沒有說話。

大有——這個平時輕易不開口,更是難得對人誇讚的悶葫蘆,此時居然點點頭,嘴裏也連連說了兩個“好”。接著,他神情淒然、無限感慨地對二全道:

“你還算可以——總算還能為小妹做點什麼。可我、我······唉!”

二全勸慰地:

“大哥,你就別去想那末多了。再怎麼······我二姐也是已經沒有了。再說,你現在把憨憨領回家裏拉扯著,我姐她要是在天有靈,她、她也會感念你的······”

“感念我?我有啥值得讓她感念我的?我······唉,你看看村裏跟你姐差不多大小的,人家現在哪個像她似的?可你姐早······在你姐身上,我、我有罪呀!”

大有痛心地連連捶打著自己的腦袋。

二全一時也沒了勸說的話語,他隻得轉臉去看院子裏,那正做著遊戲的侄女苗苗和外甥憨憨。

兩個孩子做的是一種名叫“指哪說哪”的遊戲——苗苗用手指點著自己的五官,指到哪裏,就讓憨憨說出哪個部位的名稱。

看來,憨憨畢竟是腦子不夠用,反應得慢;苗苗慢慢變化指點,憨憨勉勉強強還算跟得上。可要是苗苗動作稍一加快,從眼睛到鼻子——都指到嘴上了,憨憨那裏連“眼睛”都還沒喊出來······

二全不由得回想起了大哥收養憨憨的前前後後······

自從二姐蘭子死後,傻子姐夫和憨憨這父子,可就淪落到了沒人管沒人問的境地,如同掉進了苦海,遭受老鼻子罪了;

爹娘雖還在世,但老爹身患半身不遂動不了,老娘也是老弱不堪,抬腿動腳一步挪不了四指遠,照顧老伴尚且已是力不從心,哪還顧得了許多。

而傻子姐夫的兄弟們,他們一個賽似一個的,那可都是僅僅比猴子少了一身毛的“人精”——他們見無利可圖,對老弱的生身親爹娘,他們還都推三諉四不想贍養,何況是對那幹啥啥不會、吃啥啥沒夠、吃啥啥沒飽的傻父子!

至於上麵對貧困家庭的救濟錢款,以及村裏對困難戶的照顧,實在地說,上麵的意思是不錯,行動也不是沒有,可就是落實不得力;那救濟款,往往都是被最不需要救濟的當權者中飽私囊,真正貧困的家庭一分錢也沾潤不到!

同樣,村裏名義上給予困難戶的那點照顧,到最後也都是照顧了最不困難的那些好佬的頭上!

正因如此,自從蘭子一死,這父子倆一下子就陷入了三不管、四無靠地悲慘境地,過起了東要一口、西給一口,捎帶著撿些死貓爛狗煮了吃的日子。

也正是這胡吃亂吃,父子倆不知是誤吃了啥有毒的東西,差一點把兩人的性命一塊都搭進去了。幸虧憨憨也許是吃得少,發現的也還算及時,被搶救了過來。但他那傻子爹卻是搶救無效死掉了。

此事之後,大有便斷然決定把外甥憨憨領回家來收養——他覺得自己不這樣做,既愧對天地,更是愧對為了他的婚姻犧牲了自己的妹妹蘭子!他心裏暗暗發誓:

今生今世,自己隻要活著一天,就要照顧好憨憨——哪怕就剩下一口吃的,那也得給憨憨留一份!

大有的把憨憨領回家來,女兒苗苗倒顯出了懂事;或許是“親情骨肉不犯別”,自打憨憨被領來家,苗苗不光不欺生,更難能可貴地,是還能對憨憨施以愛護——這也是讓大有內心最感欣慰的一點。

但妻子在這一點上的表現,就實在有些“那啥”了——離“差強人意”還都遠得很!

妻子不僅為此與大有吵鬧,甚至還賭氣回娘家去了。並且一去沒回頭。

而大有這裏,似乎也是鐵了心,始終也沒去叫過。

事情就這麽一天一天耗著,一直到了現在······

二全想到這裏,看看對麵一直悶著頭抽煙的大哥,他尋思了一會,對大有道:

“大哥,嫂子的事,你不打算到那頭看看去?去跟嫂子好好說一說。興許、、、、、、”

大有一聽,表現出了少有的果斷,開口打斷二全的話,對二全道:

“還是快算了吧,我也早尋思明白了:強扭的瓜不甜。過去的那種別扭日子,我也實在是過得夠了,她就愛咋咋地吧;她要能想通了,那就自己回來;要是想不通,那就由她去吧。唉······還是別說我的事了。你咋辦?現在有啥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