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股莫名的力量將別之棄手中的假墨玉粉碎時,妙門大師、別之棄、師一格皆神色大變!
別之棄愕然失聲道:“怎會……如此?”
妙門大師神色凝重地道:“你是否曾對它施以壓力?”
別之棄毫不猶豫地道:“沒有。”
妙門大師沉聲道:“這塊假墨玉因魔門功力而成,魔力一直潛伏於其中,如今突然爆發——一定是受邪魔之力的牽引所至!”說完又喃喃自語道:“難道人世間又有至魔凶物誕生了?”
別之棄忽然想起了什麼,道:“藥鼎山前幾日妖異之象大盛,會不會與此有關?”
妙門大師沉吟道:“若戰魔甲真的在藥鼎山,一旦戰魔甲有所異變,的確會產生驚人魔力,假墨玉中的魔力受其牽引而發,也在情理之中。”
說到這兒,他神情毅然地接道:“但無論如何,藥鼎山的情況不可不小心留意!”
別之棄道:“我這就返回藥鼎山。”
師一格亦道:“我與師兄同行。”若真有變故,隻怕以別之棄目前僅存的武功根本不足以應付,故師一格要與之同行。
妙門大師微微頷首,道:“劫數天定,你們隻需盡心盡力即可,不必強求。若是劫魔氣盛之時,以你們的力量,尚無法逆轉,自不必做無謂犧牲。”
夜幕時分。
巢湖。
淡淡月色籠罩於巢湖湖麵,猶如朦朧輕紗,遠遠近近的景致亦籠罩於輕紗之下,如夢似幻,如同一個略顯淒婉的夢境……
一葉輕舟忽然闖入了夢境之中。
小舟以極快的速度向求死穀所在的島嶼而去!
求死穀雖已覆滅,但它的陰影並未完全在世人心中抹去,休說是在如此夜深人靜的夜晚,即使是白天,也極少有人願意接近求死穀。
輕舟徑直劃向求死穀。
一切都已進入夢鄉,求死穀更已成了真正的死界,沒有人會看到這一幕。
輕舟很快靠岸。
一個人影自輕舟上輕盈飄起,落於岸上,身手竟是不弱!此人臉蒙輕紗,但由其身形可以看出這是一個年輕女子。
上岸後,她竟徑直向求死穀深處而去。
幽穀深深,猶如詭異陰森的幽冥之境!此人究竟是誰?居然敢在夜深人靜時獨自一人潛入求死穀?
求死穀弟子被水族誅殺殆盡,本就讓世人忌諱莫深的求死穀,更是與死亡結下了不解之緣。
陰風愁慘,夜鳥不時發出詭異的鳴叫聲。
但那女子竟沒有絲毫的猶豫停滯,她的身影很快沒入了叢林之中。
她對穀中的路徑似乎極為熟悉,雖在夜色之中,但仍能從容不迫。
走出半裏多路後,再轉過一個山坳,前麵頓時開闊了許多,那女子的腳步倏然而止。
因為,與她相距十丈遠的地方,赫然有一堆正在燃燒的火堆,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正坐在火堆旁的一塊方石上,身穿一襲白色衣衫,外罩黑色鬥篷,黑白相襯,極為奪目。
借著火光,可見此人天庭飽滿,雙目炯然有神,渾身散發出一股難以掩飾的剛強氣息。
這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甚至,連他的唇線也棱角分明,顯得極為剛毅。
他的身側,橫置著一柄刀,刀未出鞘,刀鞘上係著一塊白綾,但那女子卻清晰地感覺到鞘內之刀絕對是一柄非凡的刀。
如同眼前的年輕人,是一個非凡的人一樣。
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本不該有人在這兒出現,但此時此刻,她來了,他亦已在此。
那女子注視年輕人片刻,終於開口道:“閣下何人?”
年輕人對她的出現似乎並不感到驚訝,他不答反問道:“你是求死穀穀主的女兒?”
那女子目光一閃,沉默了良久,方道:“不錯!”
言罷,她輕輕撩去了臉上的輕紗,現出一張清麗脫俗的臉容。
正是花輕塵的女兒小草!
她不是已投入沼澤之中嗎?又怎會在這裏出現?白辰的生死如何?求死穀已經覆滅,小草這次前來穀中又有何用意?
當小草揭去麵紗的一刹那,一直從容不迫的年輕人竟略有拘束不安之色,但這種神情隻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恢複如常。
年輕人站起身來,在搖曳不定的火光映襯下,更顯其偉岸如山之氣度,隻聽得他道:“在下軒轅奉天,是為水族之事而來。”
“軒轅”此姓,本就是不平凡的姓氏。
小草目光一閃,沉聲道:“閣下為水族之事而來?”
“不錯,水族中人為救門下弟子,擅闖重獄,殺人無數,釀成濤天血案,不除水族,難言公道!”
“你是官府中人?”小草並未因為對方聲討水族而有興奮之情。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小草淡淡地道:“水族絕非尋常盜賊可比,我奉勸閣下還是莫插手此事,因為你根本不可能勝過水族。也許,在你沒有見到水族中人時,就已遭到了不幸!”
軒轅奉天並未因為小草的冷淡而動怒,他哈哈一笑道:“在下先向姑娘引介三個人,想必可以讓姑娘對在下略有信心。”
小草心中一動,暗忖道:“他會讓我見什麼人?難道穀中除他之外,還有他人?”心中飛速轉念,卻並未言語。
隻見軒轅奉天轉身道:“你們三人還不快快出來?”
在他身後,是一間間被燒毀的屋子,殘垣斷壁立於夜空下,顯得分外淒涼。
“沙沙”的腳步聲響起,自一斷牆後走出三個人來,三人皆身著黑色勁裝,顯然是武林中人。
三人對軒轅奉天似乎有些畏懼,緩緩向他走來,小草驚訝地發現這三人行走時雙臂竟不曾擺動,勁部亦僵硬木然。
軒轅奉天道:“這三人皆姓魚,名為魚隱、魚身、魚衣,因為他們都是水族中人,水族中人或以水為姓,或以魚為姓。其實,既然在下能想到在此可以等候姑娘,他人也一樣能想到,所以姑娘獨自一人重返穀中,本是極為冒險的舉措!”
“是你替我擒獲了他們?”小草有些明白過來了。
“以他們的武功,也未必真能對姑娘構成威脅,不過在下既然有事要請姑娘相助,也就少不得一分見麵禮。”軒轅奉天道。
小草掃了魚隱三人一眼,冷聲道:“你們都是水族中人?”
三人猶豫著點了點頭。
小草道了一聲:“很好!”倏然翻腕,已有一劍在手,劍如勁風,森冷劍氣破空而出,向三人席卷而去!
“當”地一聲,火星迸射。
小草的劍在間不容發的刹那間,已被完全封擋,她不由自主地倒退數步,隻覺氣血翻湧,頗不好受,定睛一看,擋在她麵前的竟是軒轅奉天!他穩穩而立,懷抱大刀,刀仍在刀鞘中,仿佛方才擋下小草那淩厲一劍的並不是他。
小草目光一沉,道:“既然他們是水族中人,為何不能殺?”
“當然該殺。但以不殺為宜,因為世人對水族了解太少,這才是水族最可怕的地方,所以他們三人對我們有利用的價值。”
小草正待說什麼,忽地神色大變,驚呼道:“小心!”
驚呼聲中,三柄寒刃已閃電般紮向軒轅奉天背後要害。
攻擊突如其來,毫無征兆,自是絕對可怕!
小草驚呼聲甫起,軒轅奉天沉哼一聲,黑色鬥篷倏然疾揚,如同一道烏雲般反卷而出。
同一時間,右腿反向暴掃!
沉悶的撞擊聲與骨骼斷碎聲同時響起,但見魚隱三人已倒跌而飛,重重撞在一堵斷牆上,立時斷牆坍翻,將他們三人一同掩埋其中。
小草暗自鬆了一口氣,卻不明白軒轅奉天既然已擒下魚隱、魚身、魚衣三人,又怎會受到他們的攻擊?
正自疑惑間,忽聞“咯咯”嬌笑聲自軒轅奉天身後傳來,隻聽一個猶如天籟般輕飄動聽的女子聲音道:“軒轅公子舉手投足間神采非凡,可惜未能一睹軒轅公子以刀斬敵之風采。”
軒轅奉天霍然轉身,隻見一個婷婷玉人自黑暗中飄然而出。
這是一個美至蕩人心魄的年輕女人,她的容貌、身材、眼神,以及淺淺笑意,舉手投足,無一不是美到極致。
本是蒼涼愁慘的求死穀在她出現的那一刹間,竟平添了幾分明豔氣息。
隻聽她道:“真正的男人,絕不應該用劍,而應該使刀,因為刀是最狂野的兵器,隻有狂野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並不是每一個男人都配用刀的,有的男人隻配死在刀下,而軒轅公子無疑是小女子見過的所有男人中最配用刀的人!”
說的是刀,但從她口中道出,卻顯得旖旎醉人。
小草的眼中卻有了無邊的仇恨與殺機!
因為自黑暗中走出的女子正是她此生最恨的水筱笑!
她的至親與最愛都是因為水筱笑而死,此刻無論是誰都可以從小草的眼中感到讓人心驚的寒意。
軒轅奉天道:“是你解開了他們三人的穴道?”他的目光落在水筱笑身上。
水筱笑風情萬種地一笑,道:“軒轅公子隻封住了他們上半身的穴道,說明公子並不在意他們會不會以互助的方式解開穴道,因為公子有足夠的自信,自信他們無論如何不可能逃脫你的掌握,是也不是?”
未等軒轅奉天回答,她已繼續道:“小女子一向欣賞自信的男人……”
軒轅奉天冷冷地打斷她的話道:“看來,你應是水族中人了。”
水筱笑咯咯一陣嬌笑,嫣然道:“軒轅公子,除了水族,世間又豈會有如我這般美麗的女人?”
她儀態萬千地向前緩緩走進幾步,嬌體誘人至極,軒轅奉天這才注意到她的衣衫,竟是半濕的,更是將她曼妙婀娜的曲線展露無遺。
沒有人能夠否認她的美麗,所以縱然是由她自己稱道,亦不會顯得浮淺,反而有一種別樣的風情。
軒轅奉天避過她的目光,道:“你應該明白讓他們三人再對我出手,無異於讓他們送死!”
水筱笑淺淺笑道:“他們本就該死,因為他們泄露了水族的秘密,隻是他們的身分卑微,所知有限,也許讓軒轅公子失望了。”
小草對水筱笑的恨已刻骨銘心,但此時卻沉默如石。
有時,仇恨會讓人瘋狂;有時,仇恨卻反而會讓人異常冷靜。
軒轅奉天道:“三個月前劫獄殺人的事,可是水族所為?”
水筱笑道:“軒轅公子應該明白,如果不是有人陷害,以水族弟子的身手,又怎麼會被投入獄中?這隻能怪官府的人太過昏庸無能。”
軒轅奉天沉聲道:“你隻需答我是或不是!”
水筱笑不能不笑,她忽然發現眼前這位年輕人很固執,笑著道:“江湖自有江湖之道,那就是勝王敗寇,弱肉強食,軒轅公子該不會要稟遵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一迂腐之理吧?若是如此,那武林中所有的人都該死了,有誰的雙手沒有染過血腥之氣?”
軒轅奉天凜然道:“江湖之道,隻應用於江湖人身上,朝廷官吏兵卒並非武林中人,怎可以江湖手段對待他們?”
“如此說來,軒轅公子是要對水筱笑興師問罪了?”水筱笑道。
軒轅奉天神色凝重地道:“不錯,我軒轅奉天奉旨行俠,不敢有絲毫怠慢!”
“奉旨行俠?莫非軒轅公子就是名滿京城的皇俠?”水筱笑臉上終於有了驚詫之色。
“看來水族果然神通廣大,對遠在京城的事也知之甚多。”軒轅奉天此言無異於已承認他就是水筱笑所說的“皇俠”了。
水筱笑有些意外地道:“江湖、廟堂一向勢不兩立,縱是所謂的俠者,在朝廷人眼中亦是擾亂朝綱、淩壓鄉民之輩,據說皇俠曾三次救過當今皇上,以至皇上龍顏大悅,破例賜號‘皇俠’。小女子一直以為所謂的‘皇俠’,當是冷漠呆板、不苟言笑的一位老者,沒想到真正的‘皇俠’卻是一位神采非凡的少年英雄!”
軒轅奉天將懷中大刀橫握於手中,沉聲道:“既然你已對犯下血案供認不諱,那麼,你是願以官道解決此事,還是以俠道了結,請擇其一!”
他的眼神堅毅而冷靜。
水筱笑從容地道:“官道如何,俠道又如何?”
“若擇官道,我軒轅奉天就要將你緝拿送到官府,其後生死如何,自然由官府決斷!”頓了一頓,又接道:“若是選擇俠道,我就要除暴安良,替天行俠!”
“照此說來,若小女子不能勝你,豈非難逃一死?”
軒轅奉天冷哼一聲,並不答話,手中的刀,卻已握得更緊!
水筱笑輕歎一聲,道:“軒轅公子為何沒有一點憐香惜玉之心?若是死在軒轅公子這種真正的男人手中,小女子倒無怨言,隻怕軒轅公子未必能勝我,那時奉旨行俠的‘皇俠’之稱謂,未免有些名不符實!”
軒轅奉天豪氣幹雲地一笑,飄逸脫塵,讓水筱笑為之一動,她凝視著軒轅奉天,柔聲道:“軒轅公子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何如此輕易地便發現了求死穀這條線索?”
未等軒轅奉天回答,她已繼續道:“其實,我們早已留意到軒轅公子在追查此事,隻是我水族行蹤一向隱密,公子雖然智謀過人,但亦難有進展,而小女子則是奉我族王之命,將你引入求死穀,求死穀已無人影,若有人在此被殺,是不會有外人察覺的,哪怕此人與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也不例外!”
說完水筱笑意味深長地淡淡一笑,接道:“軒轅公子應該能明白小女子所說的這一番話吧?求死穀四周環水,一旦引來更多的水族弟子,甚至引來我水族族王,那麼公子就再無全身退出求死穀的可能了!”
軒轅奉天軒眉一挑:“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他知道水筱笑所說的也許並非虛詐之言,經她提醒,他想到了追查此事的確過於順利。水筱笑因魚雙淚而發現求死穀其實是水族宿敵,進而一舉剿滅求死穀,這一切都進行得迅速而縝密,武林中人除了墨門弟子外,其他人並不知求死穀被滅真相,而軒轅奉天卻順利地查明了真相,這未免有些不正常,先前軒轅奉天沒有察覺到這一點,此刻方有些驚悟。
麵對軒轅奉天的問話,水筱笑以平緩的聲音道:“我行事一向多憑感覺,沒有太多的理由,就像我殺人時一樣。”
軒轅奉天目光一冷,道:“既然你我都是有備而來,更無需多說,惟有一戰!”
“且慢!”
一直未曾開口的小草突然阻止了軒轅奉天的行動,道:“軒轅公子,我是求死穀的人,與她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比任何人都更有理由殺她!”
水筱笑哂然失笑道:“墨姑娘,以你的武學修為,根本非我之敵。”
小草未曾答話,她的劍緩緩揚起,環抱胸前半尺,閃爍不定的火光照在劍身上,泛著明滅不定的暗紅色光芒,將她原本清秀的俏臉亦照得明暗不定。
她的眼神赫然已無一絲暖意,仿若來自幽冥之境的兩道寒光。
水筱笑心中忽然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笑容頓斂,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小草的瞳孔漸漸收縮,收縮如鋒利的劍,眼中精芒更甚。
一股前所未有的肅殺之氣由她的身上彌漫開來,天地間頓生寒意。
莫非,小草在藥鼎山已經曆了極不尋常的事,使她有了極不尋常的變化?
水筱笑清晰地感覺到小草的變化,更清晰感覺到了來自小草身上的強大壓力!
她忽覺眼前精光一閃,倏然散開,化作一道驚人光弧,向自己直迫過來——小草的攻勢竟無任何征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水筱笑疾襲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