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守墓人
朱笑東的額頭、脖子上都是汗,佟格格趁機說道:“歇一下吧,我想歇一下。”
聽佟格格主動要求,朱笑東順勢蹲了下來,一下沒站穩,又擔心觸到佟格格的傷腳,索性跟佟格格一起一屁股坐了下去。
“哎喲……”
佟格格叫了一聲,朱笑東爬起來坐到她對麵,直喘粗氣,連擦汗的力氣都沒有了。
佟格格咬唇怒目相向,忍不住說道:“你怎麼就把我摔地上了?”
一邊說一邊摸著摔疼的地方,這家夥也太粗魯了,對女孩子一點都不溫柔,怎麼會討女孩子喜歡?
不過這家夥也有些奇怪,說他對女孩子不體貼吧,他又敢在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這還真沒幾個人做得到。
朱笑東又喘了幾口氣,這才回答道:“不好意思,我想摔一下屁股總比摔到傷了的腳好。”
佟格格又好氣又好笑,這家夥的意思是好的,但話說出來卻變了味,總之他是一個不太會說話的家夥。
過了一會兒,佟格格才說道:“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那麼粗魯?你麵前的是個漂亮的女孩吧?”
朱笑東怔了怔,攤攤手道:“我……我哪裏粗魯了?”
對於佟格格自己說自己是個“漂亮女孩”,雖然有王婆賣瓜之嫌,但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個萬裏挑一的漂亮女子。
回憶了一下自己說過的話,朱笑東覺得自己並沒有說什麼“粗魯”的話,就剛才摔了她的屁股,然後自己就如實說了,難道這就是“粗魯”?
想到這,朱笑東突然想起了胖子,忍不住笑道:“公主殿下,微臣知錯,以後不說粗話了。”
佟格格“咭”的一笑,說:“看來你的曆史知識很差勁,我是滿洲八旗後人,就算是個格格吧,那也隻是郡主,也就是說,我祖上世襲的是王爺職位,隻有皇室直係的女人才能稱為‘公主’,比如皇帝的姐姐妹妹和女兒,皇帝兄弟家族的女子不能算是皇室直係,隻能稱為‘郡主’。”
“第二,你是個無職的百姓,沒有任何官職的話不能自稱‘微臣’,隻能稱‘草民’,當然,這些稱呼也隻能在皇帝麵前才能這麼說,如果在王爺或者郡主麵前,你隻能稱自己為‘小人’。”
朱笑東雙手一攤,聳了聳肩,心想這女孩子一定是有“公主病”,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居然對這些稱呼這麼有研究。
“看你的樣子……”佟格格瞄著朱笑東,咬了咬唇後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覺得我有公主病?”
朱笑東怔了怔,心裏歎服她的眼力,不過嘴上卻沒承認:“沒有啊,你怎麼會那麼覺得?”
“哼哼哼……”佟格格冷哼著說,“你這種表情我見得多了,在大學,很多同學都用這副眼神,這種表情看我,說我就是‘公主病’,我能不知道嗎?”
朱笑東訕訕地笑了笑,倒是覺得她的同學還真敢說。
佟格格淡淡地道:“你是以為我會在學校為所欲為?我學武是因為父親,是因為曆史原因,我自己倒並不是特別喜歡。在學校我可從來沒表露過我會武,跟同學也很少來往,沒有人知道我會功夫的事。”
朱笑東點點頭笑道:“那你可真會演戲。”
這句話一說,朱笑東知道自己又說錯了,本來是讚她的,但從自己嘴裏說出來,這話就變味了,變成了諷刺她。
果然,佟格格臉色一沉,說:“是啊,我都是在演戲,不要你陪我,你自己走!”
朱笑東一怔,訕訕地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我就是……”
說了半天也沒說出來,因為朱笑東實在找不出什麼話說,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就變味了,吞吐了幾次幹脆不說了。
歇了一陣,朱笑東又蹲到了佟格格麵前,說:“格格,我們走吧。”
“不走!”佟格格冷冷地說了一聲,坐著紋絲不動。
朱笑東呆了呆,趕緊說道:“我的公主殿下,我的大小姐,姑奶奶,你就別發脾氣了,手電的電耗完了還沒找到出口的話,我們就都得‘駕崩’了!”
“噗……”
佟格格忍不住笑出了聲,不過隨即又繃起了臉,但給朱笑東這麼一打趣,氣氛已經沒有之前那麼緊張了。
過了一陣,佟格格才說:“我可不會求你!”
朱笑東趕緊說道:“對不起對不起,不是你求我,是我求你,格格殿下,求你讓我背一下,背著格格殿下,我就精神百倍……”
佟格格又“噗”一聲笑了出來,氣氛徹底緩和了。佟格格俯身伏到朱笑東背上,朱笑東反手托住她的大腿,站了起來。
佟格格依舊一手環著他的脖子,一手拿著手電往前探照指路。
兩個人又前行了數百米,這個冰窟似乎無窮無盡一般,洞中空間時大時小,好在小的地方也能容納人輕易穿過。
朱笑東又累得氣喘籲籲的時候,佟格格說道:“我腿又有點兒痛了,歇一下吧。”
朱笑東也不推脫,小心地把佟格格放到地麵上,這才坐下來喘氣歇息。
佟格格從腰間取出一個小小的皮袋,打開塞子遞給朱笑東:“喝點兒水吧。”
朱笑東確實渴了,接過小皮袋喝了一口,嘴湊在皮塞口,鼻中就嗅到一股淡淡的女兒香。
朱笑東心裏一顫,頓時想起剛才背著佟格格的時候,感覺到她肌膚溫軟,當時並沒有想那麼多,所以也沒怎麼樣,現在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當時是什麼感覺了,不禁有些可惜。
想到這裏,朱笑東臉一紅,心裏羞慚起來,自己怎麼會有這麼可恥的念頭呢?對得起楊薇嗎?
一想到楊薇,朱笑東趕緊把心思兒收起來,正正經經地坐著歇息,不再去想那些綺麗的念頭。
佟格格忽然說道:“我的名字叫湘雨,佟湘雨。”
“佟湘雨?”朱笑東一怔,問她,“你不是叫佟格格嗎?怎麼又叫佟湘雨了?”
佟格格說:“我小名叫佟格格,我念書用的是大名,對外麵的名字叫佟湘雨。”
“佟湘雨……”朱笑東念了一遍,又笑道,“嗬嗬,聽起來好像佟湘玉一樣,《武林外傳》裏的老板娘就叫佟湘玉,挺搞笑的一個女人。”
佟格格偏著頭問他:“你覺得我很搞笑嗎?”
朱笑東一怔,趕緊搖著頭說:“不是不是,我就是說電視劇裏那個佟湘玉,電視劇搞笑,其實我是說演佟湘玉的演員演技好,很搞笑。”
佟格格倒是沒再亂發脾氣,因為她知道朱笑東確實不是譏諷她,這是個心胸大氣的男人。
又過了一會兒,佟格格忽然低落起來,歎息著問朱笑東:“你說,我們能出去嗎?”
朱笑東一怔,攤了攤手說:“我也不知道啊,不過,我覺得你應該比我更熟悉這裏吧?”
佟格格又歎了口氣,她當然比朱笑東更熟悉這個地方,但正因為她熟悉長白山,所以才更絕望,因為她知道,跌進地下冰窟,上麵又因為雪崩掩埋了厚達十數米的積雪,想等救兵來找他們,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沒有人會找得到這個地下冰窟,哪怕是她經驗豐富的老爸,也找不到。
唯一的辦法就是她和朱笑東自己找到出路,如果找不到出口,等著他們的就是死路,餓死、渴死或者凍死。
在冰窟裏穿行了這麼長時間,佟格格越來越失望,這個冰窟不知道有多深,似乎無窮無盡一般,她心裏越來越恐懼,她畢竟是個年輕女孩,正當花季,哪有不怕死的?
佟格格又把皮袋子取出來,仰頭喝了一口,苦苦思索。
兩個人又喝了幾口水,皮袋子裏的水已經所剩無幾,兩人身上都沒帶幹糧,朱笑東懊悔不已,自言自語道:“可惜了,要是把那野豬肉帶一塊該有多好。”
佟格格被朱笑東的話引得也餓了,哼道:“淨說那些沒用的,越說越餓。”
朱笑東訕訕一笑,又問她:“現在是繼續往前走呢,還是退回原來的位置,再想辦法?”
佟格格歎道:“還能想什麼辦法?那麼光滑的岩壁,你還能爬上去?再說上麵掩蓋著十幾米厚的雪,你就是叫破了喉嚨,外麵也聽不到一點兒聲音。”
說到這兒,佟格格又忍不住惱了一聲:“都怪那開槍的人,雪山上開槍會引起雪崩,都沒一點兒常識嗎?”
朱笑東心想:你這也不是廢話嗎?有常識他們也不會開槍了,還不知道是誰呢。
想了想,朱笑東又問佟格格:“格格,你是住在山裏嗎?”
佟格格點了點頭,說:“是,我跟我爸就住在這附近的山穀裏,我從小在這兒長大,不過自從念書後就經常在外麵了,高中大學基本上都在外頭。”
朱笑東笑道:“你這麼年輕漂亮一個女孩子,長期住在這荒無人煙的雪山穀裏,你就不寂寞嗎?”
佟格格歎了一聲,沉默了好一陣子才說:“哪能呢,不過我爸不下山,無論我怎麼說他就是不離開山裏,我也沒辦法啊。他是我爸,我唯一的親人,除了我,他也沒有別的依靠。”
停了停,佟格格又說:“我爸說我們是八旗子弟,祖上就是被皇朝命令來守祖籍龍脈的,他永世不能離開這裏。”
朱笑東心裏一顫,自己來尋的不就是清朝龍脈裏的寶藏嗎,難道佟格格父女就是守那個地方的人?
這很有可能,同時,朱笑東越發相信,那個寶藏真的有。
沉吟了一下,朱笑東試探著問:“格格,你說,長白山真有龍脈和寶藏嗎?”
佟格格搖了搖頭回答:“不知道,我從來沒聽說過,我隻聽我爸說過,我們是守護祖墳龍脈的護陵人,這是我們的命運。不過我從來沒看到過我們守護的龍脈是什麼樣,在哪兒都不知道。”
朱笑東心裏頓時冷了下來,佟格格也不知道在哪兒,看來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
想想又覺得好笑,他和佟格格都落入絕境了,找不找得到龍脈寶藏有什麼用?
佟格格幽幽地說道:“我從小就不想在這山裏住,想去外麵的世界,想過和別的女孩子一樣的生活,可是……”
朱笑東點點頭說:“格格,你爸很自私。”
佟格格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許久才說:“不是的,我爸特別疼我,我媽又死得早,我們父女相依為命,他除了依祖訓這一點很固執外,其他的,他都是慈父。”
朱笑東沒吱聲,是啊,子女對父母的愛,或者父母對子女的愛,還能用什麼解釋呢。
朱笑東想問一下佟格格清廷寶藏的事情,現在看來不太好問,按佟格格的說法,她和她父親是寶藏的守護人,他這個想要偷寶藏裏麵的寶物的人怎麼可能從他們這裏得到關於寶藏的消息。
最關鍵的是,佟格格並不知道寶藏的秘密,她父親顯然沒對她說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