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樓蘭
一頓飯吃完已經是下午了,到處都響著鞭炮聲。
馬家四人先走了,回去準備錢物以及生意托管,這一去至少得十天半月,要是找到寶藏,這裏的小生意也無所謂了,如果沒找到寶藏,回來還得靠這小生意生活,所以還不能扔下。
朱笑東和楊薇走的時候,楊華和馬娟兒都出來送他們,楊華眼中含淚,朱笑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都好好的,你這趟行程就當是店裏派出公幹,薪水按五倍支付,初六上班,初六我提前把工資發給你,你拿回來安排一下家裏的生活,初七出發。”
楊華更加感激涕零了,朱笑東把車開出很遠,還能從後視鏡中看到楊華夫妻站在路口。
“笑東,你很有魅力!”楊薇輕聲說。
朱笑東一怔,跟著笑道:“我帥吧?”
“臭美!”楊薇啐道,“我是說你有人格魅力,你手下的員工如此感激你,做人做到這樣,很不錯!”
朱笑東頓時沉默下來,眼神也暗了下來,好一陣子才說:“我以前飛揚跋扈,目中無人,自認對朋友好,卻不知道那其實也是一種傷害,到現在才明白,對朋友,對兄弟,對親人好,要真心,不能施舍,你尊重別人,別人才會尊重你!”
楊薇也靜了下來,良久才說:“那不怪你,就算你當初很囂張,但心卻是好的,他們那樣對你,是他們的錯,這個世界上有善人有惡人,有好人也有壞人,就算你真心對他們好,他們一樣會背叛你,因為他們心裏有個‘貪’字!”
回到家裏,朱笑東打開電腦惡補了一下有關香妃、樓蘭的知識,一邊嘀咕著:“馬騰飛他們一家都是回人,怎麼會姓馬這種漢姓?”
楊薇比朱笑東還懂得多一些,向他解釋道:“回人漢化很多,有句很流行的話叫做:‘十個回人九個馬,不姓馬來也姓尕’,回人姓馬的多是因為回族人以波斯語和阿拉伯語命名,伊斯蘭教創始人穆罕默德漢譯音多為‘馬哈默德’,回人取漢姓就以譯音的‘馬’為姓,所以回人姓馬的多。”
“哦,明白了。”朱笑東歎道,“楊華可有得苦頭吃了,他的小娟兒對他雖然好,但太迂腐了。”
楊薇笑了笑,說:“你又怎麼知那不是他的福氣呢?他人自有他人福,你自己的稀飯還吹不冷,卻去攪和別人的!”
“我自己有什麼好吹的?”朱笑東詫道,心想自己又沒有妻室,連正式的女友都沒有,怎麼會有楊華的苦?
但一眼瞄到楊薇臉含紅暈,豔光四射的樣兒,心裏一動,這個富家千金大過年的千裏迢迢跑到自己家來,孤男寡女在一起,難道沒有原因?
有人喜歡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但朱笑東卻有些害怕,甚至有些恐懼,他寧願把自己關在冷冰冰空蕩蕩的大屋子裏,也不願再跟人接觸,不想再受一次袁小憶帶給他的痛!
入夜了,不時有稀稀疏疏的鞭炮聲傳來,楊薇炒了幾個菜,端了水果出來,又開了一瓶紅酒,問:“笑東,喝酒不?”
“喝,大過年的,怎麼能不喝酒?”朱笑東端過她倒的紅酒喝了一口,味道很好,忍不住一連喝了兩杯,趁著酒意,伸頭去楊薇的腋下和脖子嗅來嗅去。
“你……幹嗎呀……”
楊薇怕癢,又有些害羞,躲閃著嗔道。
“有香味!”朱笑東停下動作問她,“你說,香妃真的能發出異香嗎?”
楊薇頓時又好氣又好笑,剛剛還想朱笑東是不是對她也有意思,借著酒勁求曖昧,沒想到朱笑東說出這樣的話。
想了想才說:“據說香妃是穆罕默德後裔和卓的妻子,美若天仙,冰肌玉骨,而且體有異香,傳說乾隆把香妃的屍身送回新疆喀什後,和卓為她修築了一座陵墓,還有‘香風十裏安魂外,千載琵琶骨自香’的說法,不過從今天馬娟兒那冰壺吊墜裏的遺言來看,那香妃墓肯定是個假墓。”
朱笑東半眯了眼睛,眼神悠遠,嘴裏念著:“冰肌玉骨,美若天仙,香風十裏,那是怎樣一個美法?”
楊薇笑說:“那就說不好了,古來就有一說,這樣的女人啊,說得好聽叫紅顏,說得不好聽叫禍水,西施啊,楊貴妃啊,陳圓圓啊,都是這樣的絕色吧。”
朱笑東點點頭道:“對,都說紅顏禍水,我看不如說那些男人好色,把國家敗了就推到女人身上,把國也傾了城也傾了……”
聽著朱笑東的醉話,楊薇不禁笑道:“傻子,傾國傾城說的是女人。”
朱笑東卻蠻橫地說道:“我說是就是,男人傾國傾城就是敗家,女人傾國傾城就是漂亮!”
楊薇聽了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醉了的朱笑東這麼可愛。
朱笑東偏頭看著楊薇,又說:“你好漂亮,也是傾國傾城。”
“傾個……”楊薇一惱差點說出髒話來,最後還是硬生生吞了回去,說:“我有那麼漂亮嗎?連你一個人都沒傾倒,還傾國傾城。”
說了這話後,楊薇又有點兒害羞,這不是明明白白把自己的心思告訴他了嗎?
沒聽到朱笑東有什麼反應,看他時,卻發現他已經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楊薇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平時看朱笑東挺精明的,怎麼一點兒紅酒就醉成這樣了?
瞧朱笑東睡熟了,楊薇拿了毯子給他蓋上,坐在旁邊發了一會兒呆,又是失望又是鬆了一口氣,矛盾不已。
失望的是自己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了,但朱笑東卻沒聽到,自己不遠千裏追到陶都,大年夜不回家跟他守在一起,別人要是知道了還不笑話她?她鬆了一口氣也是因為朱笑東沒聽到,萬一朱笑東一口回絕了自己,那不是更沒麵子。
楊薇傻傻地胡思亂想著,直到鞭炮聲大作,朱笑東一驚而起,看看時間,已經十二點了。
推開窗,全城都籠罩在絢爛的煙花之下。
“好漂亮!”朱笑東望著那些煙花,臉上被煙花映得一陣紅一陣藍,喃喃道:“小時候過年我就跟我爸一起放煙花、放爆竹……”
楊薇見朱笑東麵露傷感,依偎過去,緊緊握著他的手說:“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還有未來,以後你也會有一家人,有你的……孩子……”
朱笑東忽然有種冰融化了的感覺,眼睛都模糊了。
“哎喲,眼中進了沙子……”為了不讓楊薇看到,朱笑東捂了眼睛轉身進屋,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恢複平靜後才出來。
繼續吃飯時,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但心中卻仿佛有了一家人的感覺。
大年初一初二,朱笑東帶著楊薇去逛陶都的名勝古跡,不過小吃卻難尋,大過年的,店鋪都放假了。
初三的早上,朱笑東起床發了一陣呆,然後跟楊薇說:“我要去個地方。”
楊薇見他麵色凝重,眼神複雜,心裏隱隱明白過來,柔聲道:“你是想去你二叔家?去吧,血濃於水,他總是你的親人。”
朱笑東眼中一熱,楊薇真是太善解人意了,他趕緊扭頭出了家門。
二叔朱謹榆現在租住在城郊村的民房,又窄又擠。
朱笑東的車開不進去,隻能停在路邊,慢慢走進去找到二叔租的屋子,很破舊的房子,鐵皮房頂,冬天冷夏天熱。
屋門口擺著一輛木板車,應該是二叔朱謹榆出去拉活的工具,以他五十多歲的年紀去幹這種體力活,不用想就知道很辛苦。
在門口靜靜地站了片刻,朱笑東才伸手在門上敲了敲。
“誰啊?小婷,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