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高車國師
三子大駭,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有如此一個可怕的敵人潛藏於一旁,伺機而動,但刀已回收,事起突然,想避也避之不及,在別人的眼中,那是淡若一縷輕煙的幻影,在三子的眼中和感覺中卻是那般清晰、那般真實,因為他仍在刀意之中未曾退回,他的靈覺依然是他的刀,但他卻知道,自己絕對無法避開對方的一擊,而且他的直覺告訴他,對方無論在功力上抑或是身法上,都在他之上。
圍觀的人,幾乎沒有人可以知道這道幻影的廬山真麵目,知道這人存在的,能夠清楚捕捉到這神秘人身形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舉杯的蔡風!
蔡風不僅看清了神秘人物的身形和麵貌,更發現那不起眼的角落處行出了一個打扮得無比野性,但又充滿了異域風情的美人,高挑的身材幾乎與蔡風不相上下,渾身更似乎散發出一種火勁,讓任何男人看了都仿佛要燃燒一般。
蔡風也不例外,但他卻沒有閑情去細觀,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出手!
蔡風絕不輕估任何敵人,他也絕不會輕估三子,但他知道三子與這神秘人物相比仍要差一兩籌,更且此刻又是在毫無防備之下的偷襲。
蔡風並不是反對人偷襲,這是一種生存之道,本無可厚非的,可是他卻討厭乘人之危之人,何況對付的是他最好的兄弟。
亮光閃過,三子收刀護胸,但在他的左手卻出現了一柄劍,一柄疾若電掣的劍!
三子本不想用劍,也不想將這最後一手給抖出來,但形勢所逼,他不得不出劍,因為若不出劍,那隻會有一種結果——死亡!
三子練武就是由劍而始,在劍上的造詣,遠遠超過刀,隻是後來失去了記憶,刀道才在隨著無相神功的攀升而愈來愈強,不可否認,劍道也有著極大的提升,隻是在後來得到蔡傷傾心的指點後,他才真的步入了刀的世界,可在劍的造詣上絕不會比刀道相差很多,更且黃海所用的是左手劍,與刀相配合,更有著意想不到的效果。
“啪!”一聲脆響,三子橫刀擋住對方要命的一掌,一股狂野無倫的力道幾欲使他五髒移位。
三子若磚塊般被拋了出去,但那神秘人要命的第二掌卻無法拍下,除非他想與三子來個兩敗俱傷。
就算他第二掌可以要了三子的性命,但三子的劍也會在最後一刹那刺入他的胸膛,這是絕對不用置疑的,是以那神秘人不得不放棄那一掌的打算。
雖然他放棄了那一掌的打算,卻沒有放過三子的意思,是以他依然踏著如夢似幻的步法,如影隨形地逼向三子。
有時候,事情並不是總能如人所願,更不是想如何便能如何的。
那神秘人想要三子的命,但也有人想要他的命。
那是一隻酒杯,和一杯化成顆顆冰粒的酒水。
酒杯口上有疾風掠過,那聲音極有樂感,但卻是一種刺耳至極的聲音,就像是以尖刀在心上劃過一般,讓人渾身汗毛直豎。
如此怪異的尖嘯自然引人注意,但眾人見到的卻隻是那交織成天羅地網的冰珠,要命得像是支支勁箭,但卻閃爍著一片白茫茫的幻影,迷茫了眾人的眼睛,也阻住了神秘人的攻勢。
神秘人物似乎吃了一驚,他好像也未曾想到在客棧之中竟隱藏著如此高手,但無論怎樣,他必須解決眼前的攻擊,這絕不容忽視的攻擊!
“啪……”酒杯被削成兩半而落,冰珠卻襲在那神秘人的披風之上,一陣“噗噗……”的暗響,若擊在被手按住的鼓上,但無論如何,神秘人還是暫停了對三子的攻擊。
神秘人自披風中抖出腦袋,迎來的卻是一陣呼嘯的刀風,濃烈無比的殺機讓嚴冬的寒風都凝結成了刀鋒,肅殺之氣讓所有的圍觀者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哈魯日讚這才明白,剛才三子與他交手的確是未曾動用殺招。
這一刀,就是三子發出的,那神秘人的偷襲,的確深深激怒了三子,使他此刻變得比獅虎更勇更猛更野,也激起了強烈無比的殺機。
神秘人一驚,沒想到三子會如此快速、如此利落,更似乎對剛才的那一擊毫不在意,隻憑這份承受能力,這份刀勁,就足以讓人心寒,但讓神秘人心寒的卻並不是三子的刀,也不是三子的劍。
雖然三子的刀凶厲無比,而相配合的左手劍又詭秘難測,相輔相成,的確難纏得緊,但卻有一件比這刀劍合並更讓人心寒的東西。
那是一隻手,一隻白皙、修長的手,連指甲都晶瑩剔透。
這隻手,是蔡風的,也是剛才扔出酒杯,潑出水酒的手。
看見蔡風從何處出現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淩能麗,一個是元定芳,因為蔡風剛才仍在她們的身邊,而再次出現的時候,卻已經處於虛空之中,即刀芒與掌影的交彙之處。
三子退,不攻而退,這一刀,也許會讓那神秘人有些狼狽,可那又怎樣?他仍無法勝過對方,想要對方的命,他無法辦到,但這並不是他身退的原因,致使他後退的隻是一隻手,仍是蔡風的手!
隻要蔡風出手了,他就沒有任何必要再出刀出劍了,那是沒有意義的事情,他絕對相信蔡風的力量,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蔡風出手。
三子的退,讓那神秘人也有些驚愕,他不明白為什麼三子會突然退身,且說退就退。如果三子這一刀一劍不撤的話,配合著那隻似乎充滿魔力的手,他隻怕唯有敗亡一途,而在這節骨眼上,三子居然退了,真叫人不解。
但無論理解與否,自己仍得全力相抗這隻手,沒有任何人敢小覷和輕視這隻手,神秘人更不敢!
“轟!”一聲似乎能驚天動地的巨爆。
蔡風猶若一片悠閑的雲朵,悠然落地,一隻手背負在身後,一隻手愜意而輕鬆地低垂著,有種說不出的優雅。
些微的風掀起長衫的下擺,成浪紋飄搖的長衫,像是生動無比的精靈,那傲然而微冷的眼神,配上充滿野性的臉形,加上那不可一世微微挑起的嘴角,構成了一種獨特無可比擬而又讓人震撼的奇異魅力,鬢角的黑發順耳而垂,使那種似乎猶存的天真、頑皮及玩世不恭的內涵,活靈活現地表現出來。
所有的人都為之呆住了,蔡風似乎是突然從天而降。
那神秘人物猛地倒退幾大步,才刹住腳,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望著蔡風。
眾人終於可以一睹神秘人物的廬山真麵目,不高的身材卻穿著極為寬敞的長袍,錦袍之上更畫有一隻盤駐的大虎,細小的眼睛露出一線目光,緊緊地盯著蔡風。
“國師!”哈魯日讚有些驚喜地叫了一聲,但那神秘人並沒有回答,因為蔡風的氣勢已經緊緊罩住了他,哪怕他有一點點鬆懈,就會遭到對方最為無情的攻擊,絕對不會有絲毫的情麵可講。
圍觀者絕對無法感受到神秘人的難處,因為他們所看到的完全是一片平和,連蔡風那傲然而自信的笑容,也顯得十分自然,令人心生賞心悅目之感。
“你是高車國的國師?”蔡風淡淡地問道,他的意態極為輕閑,腳下不丁不八,似乎根本就未曾將眼前的人放在心上,抑或根本不像是兩大高手在對壘,倒像拉拉家常。
高車國的國師是在漠外除柔然王阿那壤之外的第一高手,雖然傳說國師的師父武功更高得無可思議,但那隻是一個傳說而已,一個被人當作神話的傳說,可是眼前這位弱冠少年,竟可輕易將國師擊退,這的確足夠讓所有高車國人驚駭莫名。
“他就是本國聞名漠外的巴顏古國師!”哈魯日讚出言道,他似乎為巴顏古的存在而感到自豪。
“哼,堂堂國師也不過如此而已,乘人不備,連中土下流人物都不如,難道這就是國師的風範嗎?”蔡風有些不屑地望了巴顏古一眼,譏嘲道。
巴顏古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並不回話,蔡風雖然漫不經心地說話,可是卻暗中生出了無盡的氣機,緊緊鎖住對方,巴顏古有些無法理解,以蔡風這般年紀,如何能具備這樣深厚無比的功力?更有著如此莫測高深的武學?
當然,世上讓人無法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自不能讓每個人都弄清楚。
三子還刀入鞘,神情極為淡漠地立在一旁,他的目光卻落在一角如火般的美女身上。當然並非垂涎對方的美色,而是發現這個美得有些邪異的女子,其美目竟毫不瞬轉地盯著蔡風,露出迷醉和傾倒之色。
他禁不住好笑,但並不奇怪,蔡風的確很招女人喜歡,自小三子就有這個感覺,隻是他想不出這如火般豔麗的女人究竟是什麼人。
“我不管你究竟是什麼身份,總之,你不該如此去偷襲他人,如果這是你番邦的規律的話,那我告訴你,這裏是中原,在中原,你就需要受到教訓!”蔡風惱恨巴顏古出手如此狠辣,竟然一開始就想要三子的命。他自小就與長生、三子一起遊戲長大,三人猶如兄弟一樣,長生的死,已經讓他心中留下了無限的遺憾,是以,誰要是想殺三子,就像是要殺蔡風自己一般,他自然大怒難平!
巴顏古不語,隻是自袖中緩緩滑出兩柄戒刀,而在此時,他整個人的氣勢也跟著瘋長,當腰杆挺直之時,竟讓人覺得立於那裏的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巍峨的高山。
哈魯日讚忍不住感到驚訝與詫異,在漠外,能讓巴顏古出刀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柔然王阿那壤,另一個就是他阿爸,可是這眼前的年輕人才出手一招,就使得巴顏古亮出戒刀,這豈能不讓人感到驚詫?
蔡風似乎並不感到驚異,而是露出了一絲微有些高深莫測的笑容,抑或是因為能找到一個值得他出手的對手而笑。
蔡風微微踏出一步,這一場戰鬥是絕對不可避免的,不為別的,隻為對方是一個對手,更不能讓對方以為自己怕了他。
蔡風隻踏出這麼一步,似乎改變了很多,包括蔡風自己。
蔡風似乎不再真實,真實的是一柄刀,一柄自地麵突起的刀,這是所有人對蔡風的感覺。
刀,就是蔡風,抑或蔡風自己的確是一柄刀,一柄古樸、溫和而又充滿著無限生機的出土古刀。
誰也想象不到就隻這麼小小的一步竟會起到這麼大的變化,更可怕的,卻是蔡風的刀意,那種深不可測的刀道境界。
蔡風的刀與蔡傷的刀的確有些不同,蔡傷的刀充盈著千軍萬馬的肅殺,更有一種源自心頭的霸烈之氣,而蔡風的刀,卻完全是另一種表現形式,生機的擴展若柔和的春風拂麵,讓人感到舒心靜神,但卻有著無可抗拒之感,那若燃燒般擴展的無限生機,使任何對手都有著同樣軟弱的心理。
呼吸的聲音都那麼清晰和粗重,寒風似乎在突然間停止了,抑或是所有人的心神全被眼前這種神奇而詭秘的意境所吸引,根本就感覺不到寒風的存在。
三子在暗自嘀咕:這難道就是刀之神的境界?人即為刀之神,才能夠身化為刀,凝成刀之形,抑或這根本就已經達到了刀道的巔峰,無刀的境界?
巴顏古的額角出現了兩顆汗珠,初到中土,就惹上了這般可怕的高手,他不知道是否該為自己能碰到這樣的對手而高興,抑或是悲哀。
兩柄戒刀橫胸而架,他必須這樣,蔡風那可怕的氣勢似乎是無孔不入的風,使他的鬥誌一點一點地崩潰,所以他必須橫刀凝神。
寒風再次吹起,而且愈來愈烈,似乎是漠外的沙暴突然自這裏刮起,凜冽、肅殺而且漸漸凝入了毀滅性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