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夷王的旨意是讓兩人去偏殿——奉神殿,兩人在侍衛的帶領下到了奉神殿之前,正要一同進去,侍衛卻將素兒攔住,說是隻允許倚弦一人進去。
“為什麼?”倚弦大是奇怪,素兒在名分上也是曜揚軍的使者之一,淮夷王沒有道理隻見他而不見素兒,更何況素兒不過是一個女流之輩,如果論及安全問題,也應該是倚弦得不到詔見才對。
侍衛道:“這個我們也不知道,所以還望見諒,倚使者請進!”
素兒倒是對此抱著無所謂的態度,想到隻要能夠辦事就行,也就沒再爭辯,對倚弦道:“倚大哥,就你去吧,我沒事,可以在這裏等你。”
倚弦想想也是,當下便囑咐素兒小心,於是跟著侍衛進入奉神殿之中。
步入殿中,倚弦發現殿內此時沒有任何侍衛,隻有幾個侍女隨從,而他見到的也不是淮夷王,竟是一個蒙著麵紗的翩然女子。
倚弦立即明白此女定是九尾狐口中所說的王妃,看來真正要見自己的就是這個王妃,而淮夷王甚至可能還不知道他們來使的事情。但是倚弦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曾經見過這個王妃,歸元異能所帶給他的稟賦從未失靈過,所以倚弦不由對她細細注視起來,見她纖眉如畫,舉止儀態風情萬千,心中更確定她應該是自己非常熟悉之人。
倚弦心中雖是有些奇妙的感覺,但還是規矩行禮道:“曜揚軍遣使倚弦見過淮夷王妃!”
那淮夷王妃甫一見到倚弦,目光中驟然流露出仿佛期待已久的炙熱神情,但是表麵上卻隻是微微頷首,沒有說話,然後揮手將殿中的侍女隨從一一遣下。
倚弦不由怔住了,不知她此舉是為何意?
“倚大哥,三年不見,近來可好嗎?”
無比熟悉的聲音從王妃朱唇之中道出,然後她更是玉手輕移,竟將玉容上的蟬翼麵紗緩緩摘了下來。
“婥婥?”倚弦大感震驚,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個淮夷的新王妃竟然會是婥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婥婥含笑嫣然,道:“三年不見,倚大哥更見風姿,如今更是已經建軍立業,實在是可喜可賀!”
婥婥的盈盈秋目望著倚弦,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深情和幽怨,但這次倚弦卻分明感覺到多了一種不同的沉重,讓他難以再如往常般鎮定自若。
倚弦看著婥婥如今的一身王妃裝束,不再是從前那般妖嬈率真的美麗,反而多出成熟豔絕的姿容,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該說些什麼,半晌才道:“沒想到會在此處見到你,你近來可好嗎?”
婥婥完全可以感受到倚弦眼光中的驚詫與莫名複雜的酸楚,心中又喜又憂,幽幽一歎,道:“不過如此!”
兩人片刻間變得沉默無語,最後還是婥婥先打破僵局,露出一臉高興的模樣,道:“其實,在失去你們兄弟倆消息的時候,我就相信你們肯定會沒事,現在證明我的猜測果然沒錯……能再次見到你,婥婥真是高興!”
倚弦想到匆匆幾年已過,心中也是感慨萬千,道:“轉眼就三年過去了,真是歲月匆匆,不留痕跡!”
婥婥的眼中閃過複雜傷感的神色,不過也是一閃即逝,亦道:“三年時間不長不短……本以為以後的時間會很漫長,卻也想不到就這麼一晃即過了。”
倚弦看到婥婥神色中的傷感,想到弈姬的死,心中戚然,便勸慰道:“婥婥,你莫要太傷悲了,相信隻要能夠完成令師的意願——重振防風氏,令師哪怕在九泉之下也會得到安息!”
“如果師尊果真去到九泉冥府,婥婥還真是會非常高興了!”婥婥緬懷往事,神情淡然,道,“放心,我早已將此事看開。如果能助防風氏族興丁旺,無論是姐姐還是師尊知道了,都會感到萬分高興的!”
“這樣就好,不過你現在這是……”倚弦想起婥婥現在的身份,遲疑片刻,不知該怎麼詢問此中情況。
婥婥怎會不知倚弦的迷惑,但她終是銀牙緊咬,沒有說明自身的處境緣由,隻是淡淡一笑,道:“你想問的,是不是為何我會成為淮夷王妃?”
倚弦默然點了點頭。
婥婥幽然道:“此事我自有苦衷,非是一言數語可以道明,不如以後有時間再跟你細說吧!”
盡管倚弦非常想知道其中緣由,但也不願讓婥婥感到為難,當即柔聲道:“如果你不想說,就不用說了!”
婥婥欣然一笑,道:“倚大哥,或許你還清楚,如今我聖門的形勢已經跟三年前大不相同了。因為你們的再度出現,讓所有人都心生警戒,而那個據聞是蚩尤的黑衣老者與神玄二宗的一眾高手都同時受傷,使得原本的微妙平衡被徹底打破,無論是黑衣老者還是神玄兩宗,一時都難以控製局勢,三界形勢也遽然大變。而我師尊等聖門幾個重要人物的逝去,也令我聖門所有人都感到了危機,於是聖門上下乘著黑衣老者受傷未愈,便前所未有的團結起來,實力已非往昔可比!”
倚弦周身一震,沒想到這麼些短短的時間內,三界竟有如此變化,按照他對魔族的了解,團結起來的魔門五族的確是非常可怕的。
倚弦忍著心中驚異,沉吟道:“那你現在準備如何?”
婥婥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倚弦的問題,隻是輕聲道:“你們要小心點,我聖門中有不少人對你嫉恨非常,如果不是因為怕神玄兩宗插手恐怕已經大舉對你們進行剿殺了。”
聽著婥婥溫柔的聲音,倚弦心中竟有一絲溫馨甜蜜的感覺,忙收斂心中的情緒,微笑道:“多謝你的關心。”
婥婥淺笑輕語:“倚大哥來淮夷的目的,婥婥很清楚。放心,隻要有我婥婥在此一天,淮夷就不會對牧場再行用兵。但是真正的問題不隻這些,以你們曜揚軍現時難以遏製的發展,遲早會跟魔族對抗,沒有人可以預計今後如何?我所能做的也就隻能是這麼多。”
倚弦感激道:“婥婥,你如此幫我,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
婥婥神色一黯,幽聲道:“倚大哥,你太見外了。”
看到婥婥現在的神情,倚弦不由心中一悸,訕訕道:“我沒見外,隻是……隻是……”一時竟說不出後麵的話。
婥婥突然露出調皮的神色,莞爾輕笑道:“如果你著實覺得過意不去的話,你可以考慮就此以身相許!”
倚弦望著婥婥笑靨如花的臉龐,頓時心頭鹿撞呆在當地,不知該說什麼。
婥婥看著他的窘樣,噗哧一笑道:“好了,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不過現在淮夷危機重重,你還是趕快離開為好,以免遲則生變。”說著,她的纖眉微蹙,笑容凝滯,很明顯似乎在擔憂什麼。
倚弦大疑,問道:“在淮夷有何危險?”
婥婥秋水般的俏目看看倚弦,卻是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歎氣勸道:“倚大哥,你聽我的話,趕緊離開吧。不要多問了。”
倚弦更是心中生疑,正要追問,卻不料婥婥已經蒙上麵紗,呼人進殿,冷聲道:“送客!”
倚弦知道不便多問,隻有道了聲:“王妃珍重!”便回身離開奉神殿。
素兒在殿外已經等得急了,此時看到倚弦出來,忙上前問道:“倚大哥,事情辦的怎麼樣了?你沒事吧?”
倚弦還在想著婥婥的事情,隨口回答:“沒事!”
素兒蘭心蕙質,見倚弦出來表情古怪,自是知道有些問題,便問道:“倚大哥,你怎麼了,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倚弦不答,沉聲道:“隻是小事,素兒姑娘,我們趕快離開此地。”
素兒知道他不願意說,不再追問,善解人意地道:“那我們走吧。”兩人就此離開王宮,也不回驛館,直接出城去了。
出了大彭城,兩人立即回牧場而去。
但是倚弦始終沒有想清楚此中的關鍵,甚至連九尾狐為何會阻止他進宮都不知道,也不曉得九尾狐是否知曉婥婥的身份。他心事重重,好在素兒乖巧沒有煩他,兩人就這樣默默回趕,速度也不是很快。
隨著逐漸遠離淮夷都城大彭城,倚弦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遲疑再三,最終還是赫然停下遁空的身形,轉身對素兒道:“素兒姑娘,不如你先回牧場去,我有些事還要辦,去去就回!”
素兒默然微頷螓首,道:“倚大哥,你有事就盡管去吧,我能照顧自己。”
倚弦囑咐素兒千萬小心,便獨自回了大彭城。
進城之後,倚弦略感心急,自然全速前進,此時天色已經大黑,倚弦隱身進入王宮,根本沒人能夠發現。
倚弦通過對宮中伺奴施法,很快便尋到婥婥所在的寢宮“神鸞殿”,他隱遁在殿外,遠遠的用神識查看,發現身材魁梧的淮夷王在婥婥和另一妖媚的魔門女子前彙報白天的親征情況,看起來他此時的神色有些呆滯,顯然已經受了婥婥控製。這一招素來是魔門常用的手段,倚弦雖有不忍,卻也不能怪責婥婥,畢竟對婥婥而言,她背負著防風氏一族的興衰,用些手段也不為過。
等淮夷王將事情一一稟上,婥婥便揮手讓旁邊的女子將淮夷王帶下去。那個魔門女子卻自是將淮夷王帶到其他的房間。
婥婥則是移步到窗欄旁,幽然望著天際清冷的半月,神情莫名落寞。
倚弦心中大感憐惜,以神識查看周圍再無他人,當下便想現身相談。但偏偏就在此時,他的靈覺忽感大有異常,立即隱匿身形不出。
片刻後,果然感應有魔能波動,頓時間一道風動,五條黑影遽然躍至王宮之中。倚弦駭然看去,為首一人錦衣裹身,渾身勁爆有力,身形孔武俊逸,卻是老熟人刑天抗。
隻看刑天抗領著四員魔將遁入宮中。倚弦看出刑天抗經此三年似乎魔能大進,顯然為了對抗神玄兩宗,刑天氏也不遺餘力地培養族中高手。這點其實不必驚訝,如果說耗費魔門千百年的積累,自然能在三年內培育出一批高手。
刑天抗身後的四人皆是悍然陰沉的模樣,倚弦感覺到他們身遭周圍的魔能波動如顫,不由暗驚,知道這四人的魔能之強,恐怕不在刑天抗之下。
倚弦暗思這大半夜刑天抗為何會來淮夷王宮,此時卻見刑天抗帶著四人竟是沒有任何停滯,徑直進了婥婥寢殿中。
倚弦駭然大驚,哪敢大意,立即窮歸元異能之力,以從未有過的驚人速度遁至神鸞殿前,提心警戒,希望能隨時應付突變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