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威力實在強得無與倫比,魔妖兩宗諸高手皆為之深深震撼。
黑衣老者回首冷聲道:“你們現在給我全部回去各自族地吧。老夫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重整舊部,然後等候老夫差遣,誰若要玩花樣小心滅頂之災。記住,別把老夫的話當成耳邊風,如果到時候敢有違逆者,就休怪我心狠手辣,將他整族盡數剿滅!”
除了幾個年輕一輩麵露驚駭和不忿之色,其他的魔妖兩宗高手都是麵不改色,不置可否,也不強言多說,隻是各自率族人手下離去,通天教主與陸壓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各自攜徒退走。
“妖帝”卓長風一直等到最後,禁不住回首猶疑地望了黑衣老者一眼,才要帶著姬旦離開,卻聽這時的黑衣老者在其身後悠然開口道:“長風,還記得我嗎?”
卓長風頓時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驀地轉身,盯著此時露出真實麵目的黑衣老者望了許久,突然熱淚盈眶,竟兀自跪拜下來!
隻餘下姬旦措手不及地望著眼前麵目森然的一副蒼老麵容,茫然不解地望著跪伏於地的師尊,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離開武庫,婥婥絲毫沒有理會跟在身後的耀陽與倚弦兩兄弟,扶起姮姮的嬌軀,含著淚遁空而行,徑自奔弈山而去。
隻看弈山峰頂之上,雲霧蒸騰,夕陽晚照,紅霞滿天,像是火燒了一般,又如是天在泣血,難道連老天爺也在為這癡女感到惋惜?但又為何如此安排她匆匆如孤鴻一瞥的此生呢?
婥婥抱著姮姮端坐在峰頂的竹亭之中,耀陽與倚弦靜靜伺立在身後。
姮姮微微地呻吟一聲,醒了過來,但是臉色慘白的她顯然已經油盡燈枯。
姮姮輕輕喘息著,秀眸看這眼前幽靜的山境,勉強擠出意思笑容,對婥婥說道:“妹妹,記得幼時我倆在這山中修煉,那時沒有任何人,隻有我們互相可以相依為命……當時的情形你可還記得?”
婥婥雙目垂淚,哽咽著點頭道:“當然記得,那時姐姐有什麼都先讓給我……”
姮姮憐愛地伸手拂拭婥婥發尖,道:“傻丫頭,我是姐姐,當然要讓著妹妹了,你說那時我們經常在這山中從早玩到晚,以至於沒有完成師尊的修真任務……”她慢慢地一點一滴的述說著兩姐妹以往的事跡,整副心神全部沉湎於此。
婥婥在一旁更是傷心欲絕,但為了不打斷姮姮的話,硬是忍住了奪眶而出的淚水。姮姮含笑說著一切,最後歎道:“傻丫頭,其實姐姐就算靈元俱滅了也沒關係,上次不是聽那範湘說,我倆原本就是一人,隻不過是魂魄分體而已,姐姐能替妹妹完成心願,已經很滿足了,唯一隻是怕靈元絕滅後,會對你的修為有不利影響罷了……”
“不要說了,姐姐……你不會有事的……”婥婥再也忍不住,淚水嘩然而下。
姮姮輕輕地摸摸婥婥柔順的黒發,轉首看向倚弦,道:“想不到世上真有宿世情緣這回事,以前婥婥雖然經常說起,但我卻是怎麼也不信,直到見到你那一刻開始,我終於相信了,你給我的感覺就是如萬世糾葛、永不分開。不過,同時也由此我深信範湘所言不虛,我與婥婥的確是一體魂魄所分,雖然外人聽起來很荒謬,但卻是不能更改的事實……很可笑吧……想不到,我跟妹妹都喜歡宿世情緣的同一個男人!”
倚弦此時的心中極為傷感和愧疚,但對此仍是大感茫然,他奇怪自己為何絲毫感覺不到這種情感,不過心中的感動已是無以複加,因為包括奇湖湖底救他的那一次,她們姐妹倆已是第三次助他,可以說,如果沒有婥婥與姮姮姐妹,他恐怕早已經死了。但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這次姮姮居然為了他而死,這讓他想到了素柔,素柔之死已使他悲痛無比,卻想不到又有女人再度為他而死,如此更讓他的心仿佛被刀活生生割裂一般,那種感覺遠比剛才被黑衣老者施法折磨更加可怕。
見倚弦一臉茫然,姮姮的目光透露出淒涼絕望的神色,苦笑道:“為何你始終都無法想起前世的宿緣呢?天意弄人,蒼天為何如此殘酷……不過,無論如何,現在我希望你能答應我臨死前的請求,以後我不在了,拜托你一定要以後好好對待婥婥……”
看姮姮一臉淒婉,倚弦想都沒想就點頭道:“放心,隻要有我在,便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婥婥!”
如果是以前的話,婥婥聽倚弦這麼說肯定會欣喜若狂,但現在看到姐姐姮姮這副樣子,她哪裏還會有這樣的心情,姮姮臨死還在替她著想,婥婥心中悲淒莫名,抱著姮姮痛哭起來,道:“姐姐……你不會有事的,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
“傻丫頭……”姮姮幹咳著,大口鮮血從口中溢了出來。
婥婥忙替姐姐擦拭幹淨,姐妹兩人相擁而泣,連在旁的耀陽也為之心酸傷感不已,盡管他腦子裏麵也在努力想著如何救姮姮,然而事實上《幻殤法錄》雖然浩瀚博精,但是畢竟是魔門奇學,裏麵絕大部分記載的是傷人害人的法道奇學,哪裏會有什麼救人活命的東西。
歎了一聲,耀陽又問倚弦道:“難道真的沒辦法了?”
倚弦黯然搖頭道:“那黑衣老者這一擊攝元滅靈非尋常魔能可比,強悍的魔能瞬間將她的氣脈生機吞噬,導致靈元不繼,而且將她本元的法道根基一舉滅除,幾乎沒有辦法可以保住,而且拖的時間太久,現在已經回天乏術。”
耀陽心中一動,道:“其實,就算能保住她的靈元魄體也不錯。”
倚弦苦笑道:“我何嚐不是這樣想,隻是沒這麼容易。如果幽雲在這裏,或許還可以用蜀山秘寶——‘鳳首瑩心鎖’留住她的魂魄元根,可是她現在遠在萬裏之外,等找到她的時候已經晚了。又或者是知曉她們本族魔功的絕世高手出現,以本命元能對其施展灌靈培元大法,拖延至找到收留魂魄元根的法器為止,但是此法極費本元,又有什麼魔門人物可以做出自我犧牲,而且無論如何努力,也隻是能為了保存她的魂魄元根?”
耀陽惱道:“他爺爺的,怎麼會這樣?”
倚弦低聲自語道:“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以命換命。”
耀陽沒太聽清,問道:“你在說什麼?”
“……”倚弦突然警覺心起,驀地向左首看去,一人飛速靠近,裙帶飄然,卻是防風氏宗主弈姬來了。
弈姬先是橫睨了倚弦一眼,接著看向姮姮,冷道:“為了一個男人,搞成這個樣子,真是不知所謂,真不清楚你的滅情道是怎麼修煉的?”
姮姮掙紮著起身,跪倒在地,雙眼淚流滿麵,喃喃道:“對不起,師尊,是弟子不好!從今往後,隻怕都不能侍奉師尊左右了,而且白費了師尊多年的一番苦心,還望師尊恕弟子今日不忠不孝之舉!”
弈姬冷哼一聲,道:“都現在這副模樣了,還說這個有用嗎?少說廢話,婥婥快將你姐姐扶正!”
“師尊?”婥婥愕然,不知師尊此舉是為何意。
“還不快些,難道你真想讓你姐姐靈元俱滅嗎?”弈姬震聲喝道,伸出雙指聚集周身魔能。
婥婥當即大喜道:“多謝師尊!”
但是,姮姮卻立即喝止道:“萬萬不行,師尊切勿為弟子耗費本命元能!”
弈姬厲聲責道:“你胡說什麼,就這點本命元能對為師而言算不得什麼,難道為師就眼睜睜看著你魂消靈滅不成?一些本命元能為師還可以修回來,但你的靈元滅了就什麼辦法都不能重來了!”
原來,弈姬雖然神色看起來頗為凶惡,但眼底間流露出的痛惜之色卻顯露出她對這徒兒的真摯感情。
姮姮堅決搖頭,淚水狂湧而出,道:“師尊莫要隱瞞了,如果師尊用本命元能保持弟子今日的魂魄元根不滅,恐怕百年之後師尊也無法恢複至現在的修為境地,若是在平時倒還無所謂,但相信師尊也可以預料到——三界現在風雲變幻,危機重重,五族朝不保夕,不久就會有天大變化,我防風氏正需要師尊主持大局,弟子死不足惜,但師尊萬不可在此時亂了自家分寸。”
弈姬麵色平靜依然,沉聲道:“三界四宗都已經安穩相處了數千年,就算再過百年也隻有可能是保持現狀,所以對為師而言,這區區百年時間也未必能提高多少修為。”
姮姮慘淡一笑,道:“師尊不要再寬慰弟子了,從近來的情況來看,魔門內部早已經分化嚴重,各族之間鉤心鬥角,妖宗又有不甘雌伏之輩,我防風氏一族隨時可能遭到其他幾族的吞並,而且還有那一位莫名強悍的黑衣老者,更平添了不少變數。也許現在的安定連一時半刻也維持不了。師尊,你真的忍心為了我這個不肖弟子耗費本命真元,而導致我防風氏滅族嗎?”
話說到最後,姮姮淚水漣漣,已然伏地叩拜,幾近央求,婥婥撲身抱住姐姐,不甘的淚水更是潸然而下,但是也知道姐姐說的是實情,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倘若師尊果真今日救了姮姮,他日實難避免滅族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