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似乎隱隱猜到了她的心思,說道:“無論立場如何,終究是我負了你們,我自會讓你們有個善終,令你們相聚,死生都在一起,子時一到,借魂轉生便開始。”
嗚咽聲本不易聽見,此刻卻響徹整座地牢,那是血與淚混合在一起的聲音。
心在滴血,眼在流淚。
“裴朗,裴朗!”黑暗中裴朗依稀聽見有人在呼喊他,那聲音的悲痛絲毫不弱於他的嗚咽,其中還夾雜有一絲憐憫與疼惜。
現下隻有穀幽蘭一人會這樣叫他。
“幽蘭,幽蘭!”他用盡全身氣力呼應道,這是他如今唯一能抓住的東西了。
他終於看見了她,梨花帶雨,就像是黑暗裏的一道光,嚴冬裏的一把火。
她衝上前來,緊緊地抱住了他。
昏暗的地牢,無盡的幽黑之中看不見一絲光芒,如是吸盡了一切生命的黑洞。
真是一個剝奪人所有生之希望的好地方。
裴朗和穀幽蘭的希望是否已被剝奪?
裴朗眼神呆滯,從他那空洞的雙眸之中,確能看出其心已死。
任誰遇見這樣的事情都不能不心死。
從古至今一直被歌頌無私的母親啊,你為何會打破我所有的美好憧憬?
他那死去的心無法瞑目,重複地歇斯底裏地呐喊著。
穀幽蘭也已沒有了任何奢望。
她如今隻想將姚彬柔告訴她的一切說與裴朗聽,從而能使得他的痛苦減少幾分。
可這顯然也已是一種奢望了。
一襲白衣的姚彬柔,手握泛著冷冽寒光的青霜劍,已刺向了裴朗。
這一刺平平無奇,卻給人一種莫大的壓力,那種壓力,任誰受了,心中都要泛起一絲徹骨的寒意。
那是一種宣告死亡的壓力,比泰山還要沉重,沉重似命運的審判。
在死亡的宣判麵前,裴朗和穀幽蘭確已無任何掙紮的餘地了。
穀幽蘭迅速轉過身,擋在裴朗的身前,她知自己和裴朗再難逃出生天,本已放棄徒勞的掙紮抵抗,但身體確不由自主。
愛人的心,情人的淚,往往能主導自己的身體。
下一刻,冰冷的劍已刺入了她溫熱的身體,刺透了她溫熱的心。
“幽蘭!”裴朗的雙眸已紅得要滴出血來。
穀幽蘭的目光卻已漸渙散,她望著麵前那悲痛無助的愛人,心中愛憐無限,用著本就所餘不多的氣力,撫摸著他那流下滾燙熱淚的臉頰。
“原來,我們本就同病相憐啊!”
“我愛你,裴朗。”
最後的兩句話,聽來如情人間的呢喃耳語,卻已用盡了穀幽蘭所有氣力。
裴朗模糊的雙眼流淚似流血。
那夜金陵城外與姬尤魂道四修羅死鬥,九死一生隻為奪回那從未謀麵的父親留給自己的方天畫戟,卻無意間被那再揮之不去的紫衣倩影所救。
他可不知什麼勞什子一見鍾情,隻知道眼前人看著就忍不住想抱在懷中,一塊兒過日子,那種每日酸菜豆腐粗茶淡飯,也能樂出花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