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中洲大陸瀾曙國,帝都。
腦子裏嗡地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顧紅妝似乎沉睡了很久,眼皮沉重如石,耳邊仿佛能聽見似有似無的呼喚聲和漸漸靠近的腳步聲,她想要起身回應,但全身的力氣好像全部都被抽去了一般,軟弱無力。
細細碎碎的聲音已經進在咫尺,忽然一下,顧紅妝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騰空被人抱了起來,瞬間就被濃烈的男性氣息包圍。
那個懷抱,很硬挺很寬闊,隻是少了幾分溫醇,難免讓人深覺冷意,可卻又讓她覺得熟悉無比。
顧紅妝靠在那人肩上,努力睜開眼,想要看清楚他的容貌,濃鬱的陽光落下氤氳在他臉上形成光暈,她隻能隱隱約約看到那人的嘴唇,很薄,唇型很好看,她能感覺到,這人長得一定很好看。
那人似乎感覺到顧紅妝的目光,低頭望了顧紅妝一眼。
顧紅妝想要開口跟他搭話,卻最終還是沒有能抵過那濃濃的乏意,深深暈了過去。
***
日上三更。
顧紅妝已在床上躺了兩天一夜,嘴裏不斷的在呢喃著什麼,額頭上不斷地溢冷汗,姣好的眉頭都緊緊扭成結,轉輾反側。
像是夢到了什麼,顧紅妝尖叫一聲,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坐了起來,麵色蒼白得毫無血色,雙眸皆是痛苦,像是經曆了什麼苦不堪言的事情。
但是慢慢驚訝和疑惑就代替了顧紅妝所有的情緒,她雙眸環顧四周,腦袋一懵,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布置,所有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
而且,她為什麼還會活著?明明……她應該已經死了,怎麼可能還活著?
顧紅妝撩開床幔,掀開被子光著腳下了床,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梳妝台上的那麵鏡子。
鏡中的女子清秀雅致,雙眸猶如一泓清水,眉間皆是清冷之色,麵容卻隻是普通之姿,勉強稱為中上。
可是……鏡中的人眼眸雖熟,眉目間甚至與她有著六七分的相似,但依舊能夠清晰分辨,這麵容根本不是她顧紅妝。
“嬈兒……!”
沒有容許顧紅妝思考太久,外屋由遠而近的呼喚聲已經喚回了顧紅妝的思緒,來的是位婦人,身後還跟了一個丫鬟。
“嬈兒,你可終於醒了,整整兩天,可急死娘了。”洛傾芸連忙過去扶起顧紅妝,苛責的言語裏還帶著關心,“你大病初愈,怎可就這麼光著腳下床,若是再添風寒可怎麼辦?”
顧紅妝任由婦人扶著她回到了床上,還為她蓋好被子,她開始仔細打量這位婦人,大概三十來歲的年紀,長長的頭發被一支簪子盤在腦後,不顯輕浮,反而華貴雍容如同盛開的牡丹,不顯柔弱,帶些英氣,時間待她很寬厚,那張略施粉黛的臉,並未留下太多歲月的痕跡。
“……娘?”顧紅妝抬頭略帶試探地叫了一聲,麵色還有些呆滯的意味,顯然是還未緩過勁來,“我是……誰?”
“你怎麼了嬈兒,你可別嚇娘啊。”那婦人一愣,摸了摸顧紅妝的額頭,著急道,“趕緊傳大夫!”
一旁的丫鬟頷首作揖後趕緊出了門。
大夫來的時候顧紅妝依舊保持著同一個姿勢躺在床上,腦子非常混亂,零散七落的記憶讓她覺得沉重不堪,她仿佛做了一場夢。
大夫給她診了脈,說她是因為受了刺激又墮了水,又撞到石頭暈了過去,有些燒,身體還很虛弱,脈象虛浮,所以剛醒來腦子可能有些亂,過些日子就會好,還開了一貼藥。
顧紅妝說想要一個人好好休息一會兒,洛傾芸雖然不是特別放心,但也奈不過顧嬈,隻是離開的時候交代了如畫要好好照顧她。
等洛傾芸離開,如畫出去煎藥,顧紅妝才再次下了床,來到鏡前,默默地望向鏡中對她來說並不算特別熟悉的麵容。
屋中嫋嫋的檀香縈繞飄散,化為縷縷的幽香陣陣傳入鼻息。
良久,顧紅妝望著鏡中的人,艱澀地開口,“我到底是生還是……死?”
如果是生,那麼她為什麼會變成另一個人?
如果是死,那麼她現在這樣算什麼?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待了兩天,顧紅妝從如畫口中旁敲側擊地打探消息,將所有的信息在腦子裏過濾了一遍後,基本已經弄清楚這是哪裏了。
顧紅妝沒有想到,這裏居然是當朝開國將軍蘇晏的府邸,更沒有想到她醒來以後會搖身一變變成了蘇府的千金大小姐蘇絮嬈,飛上枝頭變鳳凰,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