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來到的時候,冷若嵐正在努力地給尉遲炫喂水。見到大夫,端著水杯,站起來有禮地福了福身,然後安靜地退到一邊。
李福來讚賞地看了一眼這個雖然白著一張臉,整個人顫抖著,卻冷靜從容的女子。沒多說什麼,放下肩上掛著的藥箱,走到床前給床上的病患把脈。把完脈,又看了看那包著紗布的手臂,隨後站了起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放心,他沒什麼大礙。傷口處理得很好,夫人之前給他擦汗,喂水也做得不錯,隻要再多喂些水,用溫水給他擦擦身體,等體溫降下來就沒事了。等會老夫再給他開點調理的藥方,不出兩天包他生龍活虎。”李福來看對麵的女孩兒那緊張的模樣,就忍不住想把話說得盡量好聽。這女娃兒不錯,都這樣了還能如此冷靜地撐著,在他看來,她的情況可比床上那位更嚴重。
冷若嵐聽大夫這樣說,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下來,恭敬地對他行了一禮,“謝大夫,”轉向小石頭剛想叫他送大夫回去,順便跟去拿藥,眼卻不小心瞄到大夫正往肩上掛的那個藥箱,藥箱的右下角雕著一支梅花!這本沒什麼,古人經常喜歡以梅花做裝飾,但那本應是梅花的地方卻變成了一個蓮花的花骨朵,跟林學之給她的那塊玉石上的圖案一模一樣!梅花的枯枝接著蓮花的花骨朵!
冷若嵐猛地收了口,頓時有些激動,但一想到床上的尉遲炫,那種即將得到逃離機會的興奮瞬間煙消雲散。那一瞬間,她甚至覺得,逃離都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但是矛盾的是她又不想放棄,也許是一直心心念念的東西猛然出現,即便覺得已經不想,依然會習慣性地想抓牢吧。沒再叫小石頭,而是轉口道,“大夫,這裏人雜嘴吵,我帶你到隔壁開單子,夕語,你先替我看著相公。”
夕語奇怪地看了一眼冷若嵐,怎麼小姐突然這麼爽快地說離開這個房間,離開姑爺?藥方的話,交給其他人拿就好,何必她親自過去。可能是聽大夫說姑爺沒事,所以放心了吧,如果是那樣,也好,自己就不用擔心她一直守著姑爺,不肯歇息。遂點頭應道,“夕語知道。”小石頭也看了看冷若嵐,不過他想的跟夕語不同,而是:夫人對堡主可真上心,連藥方都不假他人之手。
冷若嵐從容地帶著大夫走出裏間,跟外麵候著的人微笑著點點頭,然後領著他走向隔壁的房間。
一走進去,大夫就拿出紙筆準備開方子,冷若嵐來到他跟前邊舉起一根手指在嘴前搖了搖,示意他別出聲,邊伸手進懷裏摸出那塊玉石。她知道她這樣有些冒險,什麼都沒調查過,就這樣把自己的底牌掀開,但這麼好的機會她實在不想放棄。如果都是大夫之類的,要想找到機會單獨上門打探,真的很難,所以她要賭一把。而且,現在她也沒想逃,她隻想知道自己的這個底牌到底值多少,有沒有大到可以逃離浩德山莊和碧水閣。
李福來有些疑惑,雙眼盯著她,不知她想幹什麼,倒是配合地沒有出聲。冷若嵐摸出那塊玉石,緊緊地攥在掌心,呼出一口氣,然後慢慢攤開拳頭。嘴裏問著些傷寒應該注意什麼等話給隔壁房間的人聽。
李福來的眼猛地瞪大,神情變得激動,伸手一把搶過她手中的玉石,仔細端詳著。剛想開口問,就見那女娃拚命搖頭。沉吟片刻,伸手取過紙筆,寫道,“這塊玉石你在哪得到的?誰給你的?”激動得險些拿不穩手中的筆。在這麼激動的時候,邊寫還要說那什麼傷寒的注意事項,真是有夠為難他的。這是老爺子帶在身上的,快二十年啦,二十年沒得到老爺子的消息了,沒想到如今竟在一個女娃身上看到老爺子的玉石。
冷若嵐被搶了玉石本來有些著急,但看那大夫的神情不像使壞,倒像是激動,也就忍著任他拿了過去。看他的神情,這塊玉石或許真的能幫自己逃離也不一定。見他顫抖著手,歪歪扭扭地在紙上寫了兩句話,也沒隱瞞,拿起筆,大方地寫了三個字“林學之”。
真的是老爺子!真的是老爺子!李福來那個激動呀,眼角變得濡濕,差點又大叫出聲。冷若嵐見他那模樣,緊張得搖頭晃腦,就怕他一時忍不住開口說話。隔壁可都是些內功深厚的,稍有動靜,都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