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幫我們出一部分吧?”我誠摯地對詹妮說,“算我借你的。”
“啊?”詹妮臉上的笑一下就下去了。過了許久,她才說:“既然是你們要解約,那麼就由你負責一切解約的事宜,賠償金我是不會負責的。”
那傲嬌的表情和倪柏木如出一轍。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雖然詹妮不願意直說,但我估計她身上也沒什麼錢,因為前幾天我都還看到她找倪柏木要錢來著。當時我以為是她身上沒有現金,但沒想到倪柏木告訴我她是真沒錢了,所有的錢已經用在她自己臉上和身上了。
我隻好找“銀杏路8號”的人挨個借錢,但借了一圈,除了葉遠方告訴我他身上有三萬塊以外,其他的都是窮鬼中的窮鬼。
我就無語了,“銀杏路8號”能不能有個稍微有錢的人啊?
怎麼辦?我愁得不停地揉臉薅頭發,感覺臉被我揉得又大了一圈,頭都快成地中海禿了。
“老板娘。”連勝坐到我旁邊,搓著手,小心翼翼地問,“趙富貴做得不好嗎?為什麼要和他解約?”
我就把趙富貴的未來計劃告訴給連勝聽了。
“啥?!”連勝聽完後,反應比我還大,他激動地說,“我有個朋友就去了《型人舞台》做托,什麼玩意,我那朋友不隻沒拿到報酬,還差點被搭檔推下台階摔死,還有什麼鄉村演出,你當初都沒仔細考察一下就把小蘋果簽給他了嗎……”
對此,我承認了我的錯誤,我這人大大咧咧,考慮不周全,實屬一大缺點。但當連勝聽說趙富貴要求的解約金是十五萬時,頓時和我一樣沉默了。
他歎了口氣,走進了廚房。
背影落寞而又悲愴。
正當我和連勝在為小蘋果的事情憂心忡忡的時候,肉商已經把我們才訂的牛肉送來了。
平時“銀杏路8號”是很少甚至幾乎不做牛排的,因為牛排雖然好吃,並且還是西方政客們相見時的必備菜式,但這種純西餐玩意成本太高,不大符合國人的每日餐飲習慣。並且作為西餐中最痛快給力的主菜,牛排要經過精細複雜的切割和煎烤等多道工序才能被端上餐桌,而且好的雪花牛肉太難求,稍微做差一點簡直是自砸招牌,也對不起這些為了我們一張嘴而掛了的優質牛。但是這次,由於今天晚上有個神秘的客人包席,指定要吃西冷牛排,並且一點就是十人份,我們才不得不提前幾天向肉商訂牛肉。
但是肉送到了,對食材要求苛刻的倪柏木和葉遠方卻一臉的擔憂。
“怎麼了?”我和連勝一臉的疑惑。
“這個不是上等的牛肉。”倪柏木看了看牛排,皺著眉頭說,“西冷牛排要的是上等的牛外脊肉,這個牛肉的肉色不夠紅潤,脂肪顏色也不夠潔白,並且脂肪的厚度也太厚了一點,如果硬要做的話,會非常影響口感和賣相。”
“那怎麼辦?”我轉過身去問肉商,“還能重新送一點嗎?”
“後腰肉隻有這種了,我已經是挑最好的給你們送來了。”肉商無奈地說。
在倪柏木和葉遠方的堅持下,我隻好忍痛將牛肉退訂。
那沒有肉了怎麼辦?
我隻好打了個電話給孫易。
孫易是個肉食動物,無肉不歡的程度比我還厲害,能達到一頓不吃肉就好像全世界都放棄了她似的。並且因為一次新聞,她認識了好幾個牛肉商,還和其中一個肉商成了莫逆之交。再加上她最愛牛排這種純肉料理,因此對於牛肉的研究,學什麼都上手得特快的她不亞於葉遠方這些學習西廚的專業人士。
聽說我要好點的後腰肉做西冷牛排,孫易立刻就振奮了。她說:“我去,西冷牛排我最喜歡了,有嚼勁,吃完後那滿嘴的肉香能回味一個晚上,我一個人能吃五份……”
一說到吃的孫易就喋喋不休,難怪我老是覺得孫易身上有一股氣質特別吸引我來著。現在看來,這份氣質就叫臭味相投。
並且孫易大咧咧的語氣,讓我放心了不少。看樣子,這姐們兒已經從憨豆先生給她的陰影中走出來,開始逐漸恢複元氣了。
“我幫你問問我認識的那個牛肉商。”孫易說,“他專做進口冷凍牛肉,上次我在他那裏拿過上等的西冷,一斤隻要一百多塊……”
幸運的我,每次都能化險為夷。
於是兩個小時後,慶幸每天都堅持給關二爺上香的我就拿到了上等的西冷肉。
除了西冷牛排,訂餐的神秘客人還有一項奇怪的要求,那便是要做綠豆餅。對於葉遠方來說,如果牛肉是好的牛肉,做西冷牛排簡直是基本功而已,但要做綠豆餅,他就有點抓狂了。
“哪有牛排配綠豆餅的?”葉遠方忍不住抱怨道,“西餐裏牛排大多都是配土豆,配蔬菜沙拉也行,吃綠豆餅還是第一次聽說。牛排本來就不好消化,再配上甜得膩死人的綠豆餅怎麼吃,你教教我?”
“……真是異想天開。”葉遠方嘰裏呱啦地抱怨著。
“或許他說的綠豆餅不是你想的那種中式甜點。”一旁一直沒吭聲的倪柏木說話了。
這個時候,我的手機收到了一張圖片,是神秘客人發來的。圖片上正好是幾個類似煎餅果子般的東西,發圖人還附字:綠豆餅。
果然不是葉遠方想的那種甜點。我不得不佩服倪柏木的料事如神,都可以去擺算命攤了。
我便把圖拿給倪柏木看,隨即附帶一係列的拍馬屁。
但倪柏木完全不理睬我的馬屁。看過圖後,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對葉遠方說:“你做你的牛排就行了,綠豆餅交給我來解決。”
於是我就看到倪柏木走出了廚房門,並換上了平時的便服。
回來後,倪柏木提著一袋去皮綠豆,走進廚房開始做他的綠豆餅。我覺得好奇,也走進了廚房開始看他是如何做出照片上的綠豆餅。
我看到倪柏木先把去皮綠豆瓣碾磨成綠豆麵,然後加入麵粉,用水和成麵糊。接著他把麵糊像攤煎餅一樣攤開,往麵糊上打了一個雞蛋,又刷了一些甜麵醬和蒜蓉醬,最後把焯過水的綠豆芽、生菜和黃瓜卷起來,就像墨西哥雞肉卷一樣,也像改良版的煎餅果子。
“你的口水都快掉進盆裏了。”倪柏木淡定地一邊攤著綠豆餅,一邊說,“試一個吧。”
我便大喜過望,趕緊嚐了一口這個試吃版的綠豆餅——一點也不膩,並且加上辣醬就更開胃了,讓人絕對還能再吃一份葉遠方做的西冷牛排。
綠豆是涼性,可以和牛肉的熱性相抵消,雖然是新吃法,但這種吃法搭配得好,也可以變成一個新創意。
於是這份綠豆餅和西冷牛排的搭配,讓我無比地期待起神秘客人的到來。
到了飯點了,“銀杏路8號”也按照約定謝絕了其他的來客。
“今天有人包場。”我對來吃飯的客人一一解釋說,“請明天再來吧,今晚招待不周,明天您來我們會送上賠禮一份。”
贈品是什麼不重要,少賺一點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著食客失望的表情變得有了一些期待。
接手“銀杏路8號”以來,我每天最大的幸福感就是來自看到這些食客滿足和陶醉的表情,如果食客能對我說一聲“你們的東西很棒”,我就更會覺得我的堅持沒有白費。
神秘的客人遲遲沒到,孫易卻自己跑進來了。
“我們今天有人包場。”我看著孫易一臉茫然的表情,對她解釋道,“下午我不是給你說過了嗎,今晚有人包場,你要吃飯得等到我們打烊的時候一起吃了。”
“我知道啊。”孫易臉上的表情更加迷惘了,她說,“有個人給我打電話,說讓我到‘銀杏路8號’等他。”
“誰啊?”我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孫易拿出手機,“陌生號碼。”
“你沒告訴他我們今天有人包場嗎?”我再次好奇地發問。
“我說了。”孫易臉上的表情更加迷惑了,她說,“但那個人說就是他老板包的場。”
喵了個嗚的!我臉上的表情一下就振奮了,說:“追你的?”
其實我後半句想說,可別又是憨豆先生那種人,但一看到孫易,我就硬生生地把後半句話吞進去了,又噎得我伸長了脖子淚花在眼眶打轉。
“你脖子伸那麼長幹嗎?”孫易說,“吃幹餅子噎著啦?”
正當我和孫易有一句沒一句調侃著的時候,一輛X5停在了門口。
從車上下來一個老板模樣的人,手裏還抱著一捧花,看上去有四十歲出頭。我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戳戳背對著門口的孫易,說:“你看,是不是你的追求者來了?”
孫易就轉過身,一下就張大了嘴巴。
“張總……”孫易也吃幹餅子了,噎得後麵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張總?”我笑著,捅捅已經呆滯的孫易,悄聲涮她說,“哈哈,張總,不會是給我們提供西冷的那個牛肉商吧,哈哈。”
孫易已經噎得不能說話了,拚命點頭,最後艱難地擠出了三個字:“就是他。”
這個時候,這個被孫易稱作張總的男人已經走到了孫易跟前,把手裏的玫瑰花遞到孫易眼皮底下,並風度翩翩地看著孫易。
這不是一束普通的玫瑰花,而是一束價格昂貴的“路易十四”——這種稀有的深紫色玫瑰是傳聞中拿破侖之妻約瑟芬皇後的最愛,在這個季節,每朵價值一百元左右。
這十二支,都可以買多少碗麻辣燙了。
我就覺得今天這份幹餅子吃得我和孫易都快噎死了。
“告訴兩個主廚……”我艱難地噎下衝到喉嚨的話,轉過身對小櫻說,“客人來了,開工……”
接著,我轉過身,看著孫易一臉瞠目結舌地接下張總手裏的路易十四,隨後整個人就邁不開步子了,跟被釘釘子一樣,釘在了地上似的。
我就趕緊把這還張著嘴的姐們兒的下巴給扶起來,然後把她推到桌子前坐下。
隨即,我對小櫻說:“關門……”
然後我又小聲對露西說:“放歌……”
於是,隨著一首《The Girl From Ipanema》,我親自調暗了燈光,並點起了香薰蠟燭。
“你好。”張總看著孫易,麵帶微笑地說。
“呃……張總……你好……”孫易整個人完全傻了,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一隻手要和張總握手。
“別叫我張總。”男人微笑著按下了孫易要握手的動作,“叫我張巍吧……”
孫易的舌頭就打結了,說:“是……是的……張巍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