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明裏伺候,暗裏跟蹤的一撥一撥的,我就不信誘拐重臣私出宮闈這麼大的事皇帝會不聞不問。一連多天,我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待在鳳儀殿那塊小院子裏晃蕩著秋千飲著上等花茶恭候李懷月來興師問罪。彼時頭頂的槐樹枝繁葉茂,相互牽扯著,冠蓋如雲,遮住炎炎烈日,投下一片濃蔭。盡管身上的衣裳已經輕若鴻毛柔若無骨露得能不能再露了,但是我依然憎恨這個沒有空調和吊帶背心的世界。我同樣憎恨被動,所以……
墨香四溢的禦書房裏,伺候的老小宮人們看似聚精會神,實則閉目養神。這蔭涼的大殿四處都埋伏著冰塊,泛起一層層薄幕般的水霧,給炎炎夏日徒增了一些清潤的氣息。別說那些恭候在旁下人們伺機偷懶避暑,連跪在蒲團上的我都能感到一股清新自然風,一掃煩熱,在負荊請罪的等待過程中昏昏欲睡。有句話說得好哎,春困夏乏秋無力,冬日正好眠。
道貌岸然的皇帝陛下終是從那些高聳的文書中探出他高貴的頭顱,似笑非笑的看著我,“皇後奇人也,跪著都能睡著。”
別說跪著,想當年出操,站著睡都不在話下。好漢不提當年勇,舌尖幾番婉轉,終是出口,“臣妾不敢。”索性把頭埋得更低了,卻也擋不住那灼人的探究視線。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笑擁江山美男,嗯哼?”一卷冊子淩空而降,紙頁嘩啦的聲響的劃得我心頭一顫,條件反射的伸手去接,耳聰目明的我在飛頁間瞥下寥寥數語便了然於胸。果然是沒有秘密可言的地方,那些無孔不入的探子無間道門還真把我的言行舉止一一記錄供皇帝拜讀。跟明星遇上狗仔隊似的,這是我的榮幸還是我的不幸?
心下一動,我速翻幾頁,果然……“至通天塔歸,文王策馬而至,後驚,以鴻雁之勢撲入國師胸懷,二人擁於街頭……”額頭一排黑線,從古至今,狗仔捏造事實,添油加醋,棒打鴛鴦(拆的也是皇帝和國師),殘害忠良……都是那麼的令人嫌惡。我扔開冊子,眼觀鼻,鼻觀心,落落大方,“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臣妾清者自清,妄陛下明察。”不就是裝淡定麼,盡管勞資後背已經冷汗涔涔。
“皇後的意思是,朕的屬下誣賴你了?”案後的聲音充滿玩味,不辨喜怒。
“不敢。”我跪得筆挺筆挺的,目光直直迎上那對鳳目,胸中坦蕩蕩,“臣妾的家鄉有句名言,一千個人眼裏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看待事物的心境和角度不同,得出的結果自然不同。陛下的人不曾誣賴臣妾,隻是當時情境,當時話語,他們不能與臣妾感同身受,記錄偏頗,致使陛下誤解臣妾的良苦用心。”
“好新鮮的說辭,有趣。”皇帝踏步而來,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壓迫感很容易引人就範。好在我一副涎皮賴臉,你看我,你還看我,你再看我……我笑給你看!
燦爛咧嘴,明顯的看到李懷月眉角一抽,咳嗽一出,險些破功。身後的老太監趕緊上前順氣奉茶。他抿過一小口即擱入托盤,又接過絲絹優雅的擦了把嘴,再才對上我無賴的嘴臉,嫌惡道,“好端端的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