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放牧玉真山 官道遭變故(1 / 3)

話說天下山水出四川,自古就有“峨眉天下秀,九寨天下奇,劍門天下險,青城天下幽”這一說法。舉目望眼,但見奇峰插天,丘巒疊嶂,沃土厚野,百江縈繞,可謂是江漢炳靈,世載萬物也。

但是,在川陝交界處,一條沉睡的巨龍臥躺在兩省邊,被許多人給遺忘了。

這條巨龍就是巍峨連綿的大巴山!

巴山蜀水,這鍾靈毓秀的大巴山屏川、陝兩省,扼漢水下遊和長江中遊,起起伏伏綿延數百公裏,在過去的軍事戰爭中,無疑為兵家必爭之地。其東部,今湖北竹山、房縣一帶,曾經是秦楚相鬥,漢魏爭奪之地。明、清兩代是流民避難、生息之所,起義軍的場地,李自成、張獻忠等部及白蓮教義軍曾長期在此地與官軍周旋角逐,留下了一批批蕩氣回腸的動人故事……

長達多年的大小金川之役,終於於公元一七七六年(清乾隆四十一年)平息。這次戰爭的主戰場雖然遠在川西北,然而戰火的餘波卻殃及川東一帶,加上各地不斷的起義和自然災害,許多的房屋、旱地、梯田、道路等紛紛被毀,黎民居無定所,顛沛流離,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抬眼看:萬物將息,一片蕭條之色……

然而曆史是人民創造的,盤古開天隻是神話,偉大的勞動人民才是真正的英雄!眼前新鑿的這條鋪滿青石的山路,自公元一七八五年春季開建,到公元一七九零年秋季竣工,耗時僅四年零七個月,其西北連保寧府巴州,東南接夔州府雲陽縣,長達五百八十餘裏,連綿不絕,一眼望不到邊。

據《四川通誌》對達州風貌的記載:“直隸達州,土地肥美,民俗儉勤競尚氣節,夏秋多瘴雪不到地。”因此,致休在老家亭子鋪的原工部侍郎曹卓(曆史上根本就沒有這號人物,也是為小說需要,虛構人物,當然他所說的話也是我仿古人言,本人文言文水平有限,還望海涵!)曾言:巴雲兩地,近六七百裏之距,且山高石堅,樹密棘長,又蟲蟒蟊匪出沒騷擾,加之澇雨不斷,故瘴氣不絕,若兩地合龍,非十年之功不可矣!

就是這樣艱巨的一項工程,且歌且讚的巴山兒女楞是將殘敗的布滿亂石雜草的羊腸小路重新變成連接川陝茶馬古道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古老的來龍場,始建於明中期。又傳說唐末年間戰亂頻繁,兵匪橫行,常擾鄉民,於是雷公發怒,從天上扔下一塊巨石,砸死不少惡人。當地百姓感謝雷公,因此此地又叫雷公場或是巨石場。此場位於金山、南山、高坪三場交界處,一條似玉帶的叫做“碑牌河”的小溪流將三地纏繞在一起,養育著萬千鄉民。南來北往,少長鹹集,是達州通往巴州的必經之路。然而由於遠離縣治中心,官府伸手不及,民間稱之為“三不管”地界。驛路上,車馬川流不息。於是,巨石場這個水陸碼頭,時有是非,甚至於毆傷人命也屢不鮮見。在金山場通往新鄉場的路上,至今仍留有明朝崇禎末年鄉民所刻“氣死莫告狀”的石碑一座。

清初期康熙年間,時有忠厚長者,不忍鄉人相殘而四鄰不安,自籌銀資於場街的水碼頭旁石崖上,浮刻笑和尚石像一幅,另在佛像兩邊上書一對聯“笑和尚大笑小人,破扇子怒扇是非”,隻見:笑和尚浮臥於石林,笑眼於世情,似彌勒一般大度肚慈祥,又喜赤腳大仙一般好管不平事,常勸導鄉民以和為貴;另其手執破石扇一把,作扇動狀,意為祈祝將巨石場上的戾氣扇走。果不其然,場街人民,自此之後各各安;三地民眾,共同形成今日和諧景象,士人謂之大同。然而這種美好和諧的場麵維持不過百載,到了乾隆末期,這裏又成了是非之地……

隻見一條還算是寬闊的官道,像一條長蛇將山腰纏繞。其餘的小路則窄得象一根根羊腸,盤盤曲曲。此山屬大巴山中部挖斷山一脈,坐落在巨石場的東北角上,因抬眼所及最高遠處有一座玉真觀,所以又叫玉真山。經常漫著銀霧,白茫茫的,好似仙境一般,那氣魄,真是氣象萬千。透過漠漠的煙霧,朝前望去,一片繚亂的雲山,廝纏在一起:濃雲重得象山,遠山又淡的象雲,是雲的山,是山的雲,分辨不清。有時風吹雲散,滿山滿嶺的鬆柏、毛竹和千百種雜樹便起伏搖擺,卷起一陣陣的鬆濤柏浪,拍擊著玉真山的斷崖絕壁。各種奇峰異石,千姿百態,有的如巨蟒狂舞,有的似烈馬飛天。一座座危峰兀立,怪石嶙峋,崖壁陡似削,山石橫加斷,幾乎是九十度垂直的石壁,隔老遠也讓人心驚跳,似乎一失腳即刻就會從崖上跌下去,摔得粉身碎骨,真是好一座玉真山!

山腳下,那曾經也算繁榮而如今卻凋零不堪的磅山而建的酒肆吊腳小樓,自明清以來就是茶馬古道上那些往來商賈的歇息角落。那窮苦的為“一包鹽、半袋米”的巴山背二哥,滿身泥石水漿,無論是牛拉騾馱還是肩挑背扛,後麵人的前腳踩著前麵人的後腳,新腳印覆蓋著舊印,一趟趟、一場場、來來回回,走走停停!一個來回少則十天八天,多則一兩個月。

這些背二哥出發時,隨身隻帶著一點玉米麵饃饃或是一小袋苕螞蟻(川東一帶將紅薯曬幹,因其形如一隻隻巨大的螞蟻,所以又叫做“苕螞蟻”。)加上一點鹽巴,走到“茶店子”,烤熱一個饃饃,嚼一塊苕螞蟻,弄一碗鹽水,這就是路上的夥食。他們人手一根丁字形拐杖,撐著背上的包袱歇著氣,常年的翻山越嶺和日曬雨淋,這些背二哥容顏黢黑,枯瘦如柴,衣衫襤褸。那些背二嫂呢?當然也沒閑著,她們背上也背著幾個較小的包,懷裏還抱吊著個吃奶的娃兒,還有那十幾歲半大的兒女也背著幾個包,裏麵大多是裝著破絮爛席和路上一家的口糧,他們就這樣一路隨著大人的腳步緊緊跟著。

他們披星戴月,汗流浹背。他們踏過一道道笮橋,一道道棧道,走向大巴山的那邊更那邊。他們的喘息聲、腳步聲,和著腳下的滾滾洪濤,打破了山林深穀的寧靜寂寥。甚至,有時走著走著,剛才還聊著天,回過頭卻不見了後麵的人,也許他們累得再也爬不起來,也許他們已經掉進了深溝野崖!!!

太白言: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的確,山路難走,然而沒有路的路更難走,哪怕前方就是斷崖也得跨過,為了一家人的生活!!!

唐代大詩人元稹於通州(今四川省達州市)司馬任時曾雲:“三冬有電連春雨,九月無霜盡火雲。”確實,達州多雨,這是事實。

此時,正是公元一七九一年夏末的黃昏,剛剛下了一場暴雨,一彎長虹正掛在看似不遠的天空,觸手可及。

遠看妹妹呦,為啥子哭呦?

是美人花嘞,眼淚巴撒嘞。

背上一個胖娃娃呦,為啥子也跟著哭呦?

想是哥哥呦喂,待你不好呦喂。

娃娃跟著遭罪嘞,回呀麼娘家了嘞

……

隻見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騎在一頭壯碩的水牛上唱著山歌,一旁一個十五六歲的紅衣少年正牽著牛繩慢慢的走著。

“別唱了,紅妹兒。”那少年突然抬起頭,一本正經道。

“表哥,我唱的不好聽嗎?”小姑娘努努嘴,有些生氣的看著少年。

“好是好聽,就是歌詞不對。”少年道。

“怎麼不對了,這是巧兒姐教我的,我都聽她唱了無數遍了,怎麼不對了。”小姑娘不解道。

“就是,就是……反正就是不對!”少年撓著頭,一時語塞道。

“對,對,對!”小姑娘真的有點生氣了,臉上憋得一片青紫。

“舅舅說了,明年,明年……”。少年突然停下腳步,不好意思的看著小姑娘。

“我爹給你說明年,明年怎麼了?”小姑娘道。

“舅舅昨晚,舅舅…呃,舅舅,昨晚…對,就是昨晚……”少年又埋下了頭,突然不說話了,隻是不停的用趕牛鞭揮打著路邊的小草,一副不知所措的慌亂樣子。

“表哥,把趕牛鞭給我,快點!”小姑娘突然詭異的低聲笑道。

少年將鞭子遞給了小姑娘,小姑娘伸手接過鞭子,突然說道:“表哥抓穩了哦。”然後猛地朝著水牛右腚就是一鞭子,那水牛著痛,突然一撅子就往前麵衝去。

少年還沒回過神來,挽在手腕上的繩子通過水牛突然的這麼一拉,差點一個趔趄讓自己的頭碰在了牛屁股上,好在少年力大,硬是生生的拉住了水牛,不讓它在狂奔下去。經過這麼一下,少年並不很氣惱,隻是有點埋怨道:“紅兒,你又想幹什麼,知不知道這又多麼危險,你要是跌下來,我怎麼好跟舅舅舅娘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