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正的記憶是從流香院開始的,她沒有想過成為王城的第一花魁,沒想過自己會有父親,沒想過搖子臨會出現。她十幾年來似乎沒想過任何事情,就任日子平平淡淡的過下去。流香院的姑娘到了一定年齡就會替自己贖身,然後覓得良人嫁了,她一直以為自己會和其他人一樣,總歸要嫁人的,與其日後被那群老爺們娶回去當二房,不如選擇一個令自己稱心如意的夫君,或許,嫁給搖子臨也不錯,至少,沒什麼不妥。
思緒飄到這一步,她又有些自嘲,起初對他的防範不都白忙活了麼?萬幸的是,她想開了,他是唯一肯真心對她的人,是她可以依靠的人。
言雙此時對搖子臨已是完全的信任,但我知道,這種信任是錯誤的,可能言雙日後就是因了這份錯誤的信任,而一直鬱結於心。
事情的最後一個轉折發生在四月二十八日。
那天天氣一直陰沉,搖子臨離開後不久,下起了瓢潑大雨,言雙撐了一把傘出去。忘記說明一點了,言雙的羽衣舞天下獨絕,而跳好羽衣舞的關鍵在於輕盈靈秀,有輕功的女子跳的羽衣舞更能展示羽衣舞的風采。言雙不會一招半式,但她的輕功還不錯。
山間的空氣清新,雨鋪在青石板上,打在油紙傘上的雨聲如珠落玉盤般好聽,她第三次去瑤光山莊,心境是大不相同了。
她希望在他進門前將傘交給他,念及此,她足尖輕點地麵,身姿輕盈地躍過花草,在雨中劃出優美的弧線。春雨,油紙傘,佳人,成了山間唯美的風景。
搖子臨自是沒能料到老天會下雨,更是沒能料到言雙會出來找他,想著回瑤光山莊有一段距離,冒雨趕回去將衣服淋濕總會損自己形象,剛好今日和秦非在鵲仙居有約,鵲仙居又離此處不遠。於是搖子臨離開流香院後便直接往鵲仙居去了。
鵲仙居頂樓的房間內,絲竹聲入耳,旖旎綺麗,京王爺左右各一美人為他捏肩倒酒,倒是活得自在,搖子臨身邊確實一個人也沒有,秦非瞅了他一眼,嗤笑一聲,道:“怎麼,為了她,其他女人你都不碰了?”
搖子臨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秦非好奇地傾過身,聽得搖子臨道:“要想獲得女人的心,就得一心一意想著這個女人。其他人麼,入不了眼的。”
秦非聽後,思考了一陣,將房間裏的人趕出去了,又覺得這樣的清靜太不適合自己了,嘖嘖了兩聲:“阿臨,你變了。”
搖子臨繼續道:“當你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明白了。”轉著手中的酒杯,凝目。
“若她知道真相,你又當如何?”秦非忽然問,搖子臨一頓,道:“明秋庭千方百計想除去我瑤光山莊,將他的命留這麼久,已是我仁至義盡了。我當初說過,瑤光山莊與明家人,隻能存活一方,現在,我贏了。”笑了笑,又道:“不過,我不會讓她知道這些。”
“你別忘了,她也是明家人。”秦非懶懶提醒。
搖子臨無奈道:“我當初不知道明秋庭是她父親。”
秦非饒有趣味問:“你若知道她是明秋庭的女兒,你當初還會不會動心,會不會放過她呢?”
搖子臨默然,他明白,若早知她身世,他是不會喜歡她,他會在知道她的身份後,立馬除去她的,所幸的是,他不知道。
兩人無話地坐了一會兒,終是秦非覺得無聊,又將侍女們叫進來。絲竹聲聲入耳,觥籌交錯,美酒入口,佳人在懷。
杯子到嘴邊停住,搖子臨的眼神變了變,屋外的芭蕉葉悄無聲息地動了動,一片白色的衣角閃過。
秦非察覺有異,遣散了歌舞,問道:“怎麼了?”
搖子臨皺眉:“她來過。”
秦非訝然:“她,都聽到了?”拍了拍搖子臨的右肩,“現在我幫不了你了,你自己向她解釋,事成之後,我送你十位絕代佳人。”搖子臨不為所動,秦非還想繼續說,搖子臨卻突然起身,離開了鵲仙居。